医院总是这样一副模样。光线一直照不透灰扑扑的玻璃窗户。走道里永远也消散不完的刺鼻气味。似乎永远不会断绝的病者拖着疲软的身体四处游荡。护士脸上一辈子也舒展不开的冷峻面容…
每次走在医院的大门。闻着恶心到吐的气味便感到全身不舒服。还未走几步就心惊胆战的幻想出一幅地狱森然的场景。穿着的白色衣服也像是送葬似的。或是遮掩尸体的白布。像幽灵一般飘荡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静静回荡。似乎人已少得可怜。走了许久也不见有一个人。莫非这医院竟成了鬼屋？不然为何会这般冷气森森。飘荡的白光也似死了的。没有任何温度！杨真盛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走过一个转角。便遇到迎面而来的护士。护士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泛黄的头发随意的束在头巾下。眼角高高的扬起。在眼角的旁边生着一颗奇大的痣。上面隐隐约约长了几根粗大的黑色毛发。身上的白色衣服似乎很多年都没有洗过。染上了各种污秽。看上去这医院的地板也要比它干净些许。
心下厌恶。眉头也就不自然的皱起。这便是救苦救难的白衣天使吗？但不管心头如何反感。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杨真盛疾步走上前。抱歉的说：“阿姨。不好意思。请问廖梦婷在哪个房间？”
护士将端着药瓶的盘子换到左边。整个的夹在腋下。她停下脚步。从上到下的看了杨真盛一遍。待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枝康乃馨后才仿若恍然大悟一般惊叫出声：“哦。你说的是她啊。呐。她就在这个走廊尽头的那个病房。”尖锐的声音无比奋勇地刺痛着人的耳膜。似乎整栋楼都能听见。
奇异的眼光一直在杨真盛的身上像要寻找某些东西一样来回扫视。她圆睁的眼睛像会射出X光一般。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一齐检查一遍。这异样的眼光令杨真盛浑身不舒服。于是赶紧说了句“谢谢”后便快步向前走去。
走到房屋门前。抬起手来轻叩几下。发现没人回答。杨真盛用手试着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昏暗的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了药水味。便感觉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屋内摆放了两张病床。但只在其中一张上睡着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孩。她就睡在临近窗户的那张床上。旁边带着点滴的袋子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气泡。然后又在里面无声的碎裂。左手上缠了一圈绷带。在手腕的位置浸出一大块血渍。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杨真盛走进屋来。反手将门轻轻掩上。他脚步轻盈。很快就走到了女孩熟睡的床边。她就沉睡在那儿。姣好的面容一片安详。若非是脸色有些苍白。她与陷入沉睡的公主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在等着她心属的王子来吻醒她。
天边的太阳惫懒的靠在地平线上。平行的光线从窗户照射进来。进入眼中便亮白了一片。日光平行的照在她的身上。像没有了反光似的。显得一面明亮而另一面却沉浸在阴暗里。
将花朵放在旁边摆满了水果的桌子上。杨真盛在另一张床上坐下。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孩。他面色复杂。心中涌上来各种奇怪的情绪。她一脸柔弱的表情。却像刀削斧凿一般在他心里留下鲜明的印象。可是。就和美到极致的花朵一般。散发的甜腻花香诱惑着人来青睐自己。日日夜夜的把玩。一刻也不愿放下。可是。它却凋零得更为快速。没过多久便枯萎了。于是。他将它的花瓣一瓣一瓣的摘下。谈笑着便将其捏得粉碎。越是美丽的女孩。必定会遭受比之常人更为坎坷的人生道路。
他看着她背光的一面。突兀的发现竟变得无比丑陋起来。心中的憎恶一下又一下的冲击了内心。仿佛要吐出什么东西来一样。呼吸渐渐不再平静。热气喘成一团。却又在身边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了无法辨识的水汽。
“恨我吗？”
虚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音波也像颤抖着的一样传播到内心柔软的地方。一次次冲击着看似固若金汤的心房。
杨真盛睁大了眼。
女孩从眼角滑落的泪花即使在背光的地方也反射着阴冷的光芒。
黄昏的校园总是充满了惆怅。长长的影子在这里编织成了一张忧伤的网。此时。应该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学生们一个个步伐急促的往食堂赶去。或是一人。或是一群人。
李月如走在昔日走过千百次的道路上。心中凄凉得像要缩成一团。紧紧的。涩涩的。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手牵着手。面带笑容的走在自己曾走的位置。夕阳在天边散落的余晖将他们衬托的更为般配。全身上下都散发了幸福的气息。只是。光线也在他们背后留下长长的影子。轻轻地重合了随处可见的阴影。延伸到天边无限遥远的地方。渐渐淡出了视野之中。
熟悉的长椅仍是摆在熟悉的路灯下。路灯没有亮起它惨淡的光线。却在残阳的余晖下更显孤单和寂寞。一切都是老样子。一切却又不再是老样子。这世界还是那么行走。可自己却背离了生命的轨迹。走上一条不知吉凶的道路。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心里一片酸涩。机械的步伐不知不觉的就停了下来。李月如怔怔的望着那椅子。突然觉得好熟悉。却又好陌生。仿佛她与它相识了数十年。却又分别了数十年一般。可为什么好想流泪呢？它对自己就那么重要吗？
无言的对话在空气中摩擦。带起“嗤嗤”的声响。泛着喜悦和忧伤的气息。
“李月如。你怎么在这里啊？”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将沉思中的李月如惊醒过来。她僵硬的转过身。看着满脸微笑的魏思佳和方静。心里像翻起了一潭的苦水。却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倾倒。
方静还是那副假小子的模样。大咧咧的说：“你这两天都哪儿去了？电话也打不通。打通了又没人接。做什么事也要告诉我们啊。害我们担心了好久。幸好问了杨真盛。不然我们就报警了。”“他怎么说的？”“他说你去亲戚家了。玩几天就回来。让我们帮你请好假。”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主了。难受得几欲哭出来。李月如眨了眨眼。努力抬起头。勉强露出了一个算是笑容的笑容：“呵呵。对啊。我就是去亲戚家玩了几天。看。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什么事也没有。”假装着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安然无恙。“可是我在这儿有亲戚吗？”
旁边的魏思佳沉默一会儿。皱着漂亮的眉头说道：“月如。咱们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事就应该说出来。你去哪儿玩。最起码让我们知道。不然我们很担心你的。”“嗯嗯。”一旁的方静满口附和。
双眼一热。眼泪在眼中打着转儿。李月如佯装四处遥望。想要借助寒风的吹拂将眼底的泪水挥去。可是。真的挥得去吗？这没有温度的微风。怕是要将其封冻在里面吧。她咽了一口气。抬起衣袖在脸上一拂。“今天的风真大啊。眼睛老是不舒服。谢谢你们啊。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放心。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她心里默默的说道。
方静一听就笑了。说这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以后注意就行。她跑去拉着李月如的手。准备一起回宿舍。
方静是粗线条。可是魏思佳的心思就比较细腻了。她想了一会儿。却发现很难说出口。种种迹象表明。李月如已不再是女孩子了。况且…她组织了半天语言。希望能尽量不去刺激到她。“你们分手了？”
李月如僵硬的停下脚步。却又慢慢走了起来。“嗯。分手了。”
“什么分手了？啊。不会吧？怎么好好的就分手了呢？”方静一脸震惊的停下来。她睁大了明眸。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月如。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要知道。杨真盛和李月如的感情在班里是出了名的好。甚至在学校也小有名气。这样的情侣怎么可能说分就分呢？
魏思佳才觉得自己问得唐突。便不再追问下去。她拉了拉方静的衣袖。眼神示意她别再问了。
“你都考虑好了吗？”
“嗯。”
气氛沉寂下来。就连爱说爱笑的方静也默默的不说话了。空中的干冷空气也仿佛恶作剧似的。在地上刮起了一阵迅猛的风来。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风。吹起了满地的枯叶。席卷着黄色的沙尘在荒芜的大地上翻滚而过。冷风灌进口里。黄沙飞进眼中。枯叶贴在身上。整个人也和这秋景一个模样了。
李月如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明白的笑容。“没事。分了其实也不错。凡事都有它的两面性是不是？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聊些高兴点的。”看着两女都露出了笑容。她却渐渐隐去了。突然。李月如像是刚刚记起一般。回头对魏思佳和方静说：“对了。怎么不见廖梦婷和你们一起？她没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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