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难得下八点。回到家中冲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检查了孩子的作业。饭是不想吃了。抱着《社会工作实务》斜靠在床上。准备好好地看书。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参加社工考试了。不看书是不行的了。书看了不到两页。电话响了起来。我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本来不想接的。但是怕是义工朋友找我有事。"喂__是水仟姐吗？"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可是一下子却记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水仟姐。我是飞儿……你还记得我吗？""嗯！记得！记得！"我一阵雀跃。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个我打工生涯中第一个与我惺惺相惜的朋友。那个秀气斯文。白白净净。听到粗话就脸红的女孩。那个眼睛大大。睫毛长长。永远都雾气朦胧的小女生。每次看着你。像是探询。像是关切。像是问候。就算我同为女生也情不自禁地陷进她温柔的眼眸之中。那个开心起来又蹦又跳。可以让整个世界为她舞动。伤心起来又让你情不自禁地想安慰保护她的小女生。一想起她。我就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形容女孩子的美。女孩子的好的形容词都往她身上套。在这里我不想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等华丽的形容词。但是她的清纯与美艳绝不是我这点浅薄的文字功底可以形容的。一想起她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刚进劳伦斯的那段青葱岁月。
认识飞儿。是在新员工的培训课上。坐在我邻坐的她安静地听着培训讲师所说的每一句话。"你是那里人啊？进到那一个部门？在那一个宿舍？"我小声地问着她。她也小声地回答着我一连串的问题。结果培训课没上完。我们就混熟了。我比她大三个月。她叫我水仟姐。课程一结束我们就一起回部门。然后一起吃饭。一起入住同 一个宿舍。她睡上床。我睡下床。俩个同一天踏入社会的小女孩开始了一段纯洁而真挚的友谊。我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去吃饭。一起回宿舍。503宿舍因我们的入住而精彩起来。男同事们总是有事无事地往我们的宿舍里跑。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请我们吃饭。邀我们去玩。而我们总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各种拒绝的理由。 为了避开那些烦人的男生。我们总是一有空就去林场那边的书店看书。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室友们看到我们好的像同一个人一样。总是爱打趣我们"飞儿。水仟万一有一天你们嫁人了。该怎么办才好呢。就不能这样腻在一起咯"."我们才不嫁人呢。要嫁也要嫁同一个地方的。我们是不会分开滴"嫁人对于只有十八岁的我们是多么地遥远。
日子在上班下班。嬉笑中安静地淌过。有一天飞儿对我说"水仟姐。伟要过来。不知好不好找工作。""伟。是谁啊？""他是我同学。现在在读大学。不过他不想读了。要过来打工""他是因为你才弃学打工的。是吗？"嗯_他想陪我"飞儿害羞地说。从她的表情中我读懂了伟和她的关系。一个星期后。伟如约而至。第一次见面。虽然知道自己比我还大八个月却跟随着飞儿叫我水仟姐。阳光正直能说会道且高中毕业的他很快就在威明公司找到一份仓管的工作。刚好他的宿舍就在我们宿舍的附近。每天早上他都会准备好早晨在我们宿舍楼下等我们。一下班也会准时到我们宿舍向飞儿报到。飞儿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之中。每次约会回来都会一遍一遍地述说着伟对她的承诺"水仟姐。你知道吗？伟说他等我们一到结婚年龄。就和我结婚。他不但这辈子要和我在一起。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嗯 !嗯 !知道了。到时你们老得走不动了。不想活了。他就让你先走。然后他立马自弑在黄泉路上陪着你。你们约好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你们要保存好今生的记忆。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对吧？我都会背了"我大笑。"一天念几百遍我的耳朵都起茧咯。恋爱中的誓言是不可信的。许诺的人是傻子。听诺的人是疯子"我故意打趣她。"不是。他说的是真的。我能感受得到。你看他为了我大学都不上了。他爸妈都气死了"恋爱中的人是幸福的。他们的幸福与甜蜜连我都能感受得到。从小在爱情小说里泡大的我。感觉到他们的爱情一点都不比小说中的主人公逊色。大概半年后吧。伟因工作出色被破格提升为主管。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宿舍楼下。上班路上。梧桐山上都留下了他们相依相偎的身影。"飞儿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恋爱久了男人会变心的哦"室友们笑问。"我们都还小。没到结婚年龄结不了婚。还要过两年才行。""现在。很多人都未婚同居。要不你们也赶赶时髦。先同居后拿证得了。"我小声问她。"不可以的。伟他不会这样做的。他说过。他要我做他清清白白的新娘的。我们不仅要过这辈子。我们下辈子。下下辈都会一起过的。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的"谁说快节奏的深圳没有真正的爱情呢。他们的爱情虽然平淡。但却很真。当一个男孩设身处地地为一个女孩考虑时。在他的心中这个女孩肯定比自己的生命还重。
"水仟姐。我马上要回家了。现在就写辞职书。因为妈妈生病了。病得很重。我要回去照顾她去。"刚上班。飞儿就哭着来到我的工位上说。原来她一早收到爸爸的电报说妈妈中风了。要她马上回家。 一点悬念都没有。马上要升经理助理的伟。放弃了诱人的前程。毅然决然的辞了职。跟随着心爱的女孩回到那个荒凉的小村庄去。刚开始飞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写信告诉我他们的生活状况。后来我结婚生子。忙碌的生活。打湿了我们友谊的翅膀……
"水仟姐。你还在听吗？""嗯。在听！"飞儿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了。"你家有电脑吗？可以视频吗？""可以啊！"我开心得连滚带爬地从床的那一头。爬到电脑旁。以最快的速度开机。上Q点开视频。视频中虽然彼此都在微笑。但是眼中都有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十五年了。我们从分开到现在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五年。人生有多少个十五年呢？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声音。但是容貌却不再熟悉。我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有多少岁月留下的足迹。但是她的脸上满满的尽是岁月刻下的沧桑。三十刚出头的人看上去至少有40多岁。真的不知道岁月给了她多少的磨难。让一个如水如花的女孩儿磨成了如今这个模样。"飞儿。你还好吗？""嗯"孩子呢？也好吧？""嗯""伟呢？他怎么样了？""他很好。好得不再有烦恼。好得不再有忧愁。好得不会疼。不会笑…"说着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他怎么啦？"我焦急地问。"他走了。背弃了诺言。把我和芸儿扔在了这个孤伶伶的世上。自己一个人走了。你都知道的。他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对不对？可是他却违背了自己立下的誓言。一个人走了……他还说过不仅这辈子要和我白头到老。就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和我一起的。可是他却走了。从恋爱到他去世总共才陪我走过了6年零3个月……"我无言。看着电脑那头哭得肝肠俱断的她。除了静静地陪着她之外。什么都不能做。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我才知道飞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在深圳辞职回去。他们用打工挣的钱开了一间小店。除了妈妈的药费。日常的生活开支倒也够了。正如伟所承诺的一样。他们是在两年后结的婚。虽然在那两年间他们白天整天都呆在一起。一起进货。一起看店。一起陪妈妈到县城看病。但是他们始终没有越过那道防线。在结婚的当晚飞儿才成为伟纯洁幸福的新娘。婚后随着女儿碧芸的降生。和妈妈病情的加重。他们的经济越发的拮据起来。在芸儿一岁零两个月时。芸儿因感冒引发了肺炎急需住院治疗。面对高昂的住院费用伟选择了去卖血。因抽血过量在回家的路上坠下了村后的悬崖。
飞儿看着被乡亲们抬回来的面目全非。且早已没有呼吸的伟。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心在一瞬间成了碎片。撒落了一地。连疼的感觉都找不到。满脑子都是他们"生生世世。一起轮回"的誓言。"伟。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找你。一定要等我。要不然我会怕的。你说过的。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不准骗人"她喃喃地说着。来到妈妈的房间。把满满的一瓶子止疼片往嘴里倒去。飞儿在一片哭泣声中醒来。女儿的。父母的。公公婆婆的。飞儿挣扎着起来。闭着眼睛就要往桌角撞去。没有伟的世界。她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勇气都没有。就算她视如生命的女儿她也不想看一眼。没有伟的世界她一分钟都不想停留。但是爸爸抱住了她。公公婆婆跪在地上"飞儿。伟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他走了我们一样也很难过。如果可以。我们宁愿用我们这把60多年的老骨头去把他换回来。可是不能啊！换不回来了啊。你如果跟随他去了。芸儿那么还那么小。她该怎么办呢。我们年纪大了。带不大她了啊。为了孩子你好好在活下去行吗。我们求你了。""爸爸放开我。求你放开我。没有伟的路我一步都不想走。也走不动。我求求你们让我走吧"飞儿挣扎着往桌角撞去。可是手臂一疼。飞儿失去了知觉。沉沉地睡去。飞儿没死成。她一清醒隔壁家的医生大叔就帮她打催眠针。整整3个月。飞儿靠打点滴为生。3个月后。飞儿不得不接受伟已经离开她的事实。不得不承担起照顾老人孩子的重任。她挣扎着来到伟的坟前。把自己的满头青丝尽数剪下埋在了伟的坟头。并告诉伟在他们的女儿出嫁之日。将是他们在奈何桥畔相聚之时。她把公婆接到家里。白天看店照顾老人孩子。晚上孩子入睡之后她总会走上半个小时的山路来到伟的坟前。告诉伟当天的大小事情。喃喃地诉说着他们以往的一切。"芸儿会走路了。芸儿上学了。芸儿会写字了。芸儿会找爸爸了"她一呆就是几个小时。有时遇到心情不好一呆就是一整夜。当邻居们问飞儿以前胆小得连上厕所都不敢的她怎么敢一个人呆在满是坟墓的山岗上时。飞儿说"因为那里有伟啊。只要有伟的地方。她就什么都不怕。哪怕是地狱……
飞儿静静地述说着。泪却模糊了我的双眼。心一阵阵地绞疼。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为了一个诺言。用自己瘦小的肩膀为4个老人一个小孩撑起了一片天空。我不敢想像柔弱的她是怎么样一个人孤伶伶地行走在这个世界十多年的。因为我知道在伟离开的一瞬间。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了。"你这十多年。就没有考虑再找一个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被伟爱过。其他人是爱不起的。飞儿淡淡地说。当上门说媒的媒婆被飞儿一次次用扫帚扫地出门后。村里再也没人敢提让她改嫁的事。
关上视频。泪大滴大滴地落地在键盘上。这一刻我希望世上真的有来生。世上真的有灵魂。我坚信伟早已化成了神守护着飞儿俩母女。打开飞儿的空间。所有的相册都是她和伟的合照。她空间里传出了<前世今生的轮回>这首歌。"今世的轮回。爱了你无悔。下辈子还要相会。相思的美味。梦里的相对。来世要紧紧地跟随。蝴蝶空中飞述说的很美感动了月老的体会 来世的相会红线来牵随。生生世世与你一起轮回…推开窗。天际的两颗星格外的明亮。此刻飞儿一定是在伟的坟前吧。他们一定在回忆在深圳打工的那段日子吧。伟你如若真的泉下有知。下辈子就好好地陪着飞儿一起白头到老吧。不要再让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一个人孤儿伶伶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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