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如果中国突然叫停100元人民币纸币流通，美国突然终止100美元纸币发行，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这种不敢想象的事情，印度总理莫迪做了。2016年11月8日莫迪突然宣布，面值为500卢比和1000卢比的纸币(分别相当于约7.5美元和15美元)将从午夜开始停止流通。结果自然也可想而知。
印度全国上下陷入了一片混乱，因为在现金为王的印度，超过90%的人都用现金消费，500卢比和1000卢比纸币约占流通货币总值的86%，总计约14万亿卢比。印度人口超过10亿，全国仅有13.4万家银行网点，21.5万台ATM机，而按照规定，民众必须及时将这些大额纸币存入银行，否则这些钞票将彻底作废。
辛辛苦苦的收入，很可能成为泡影，也难怪印度人为之抓狂。于是，在过去几个星期，在印度所有银行或ATM机前，一道风景就是，排着长队焦急兑换纸币的民众。这也成了很多人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毕竟，一天工作的工资增量，总是赶不上以前积累的工资存量。
市面上现金极度短缺，导致一些人买菜吃饭都成了问题，相关数据显示，“废钞令”实施以来，印度农产品销售下降5成，耐用品销售下降7成。据汇丰银行预测，印度2017年的GDP将因此减少0.7至1个百分点。甚至在一些地区，不少印度人以为他们手中的纸币马上被彻底废弃，发生了很多绝望自杀的悲剧。
为什么要突然禁止流通？莫迪的说法，似乎有点前后矛盾。对于禁止大额纸币流通的原因，他已多次改口。按照英国《金融时报》的说法，他刚开始宣布“废钞”时，强调主要是为了切断恐怖主义的资金来源；随后他又改口说，之所以这么做，更多是为了追回逃税的黑钱；到后来他又改口称，这么做，是为了鼓励印度人更多地使用数字支付。
这确实是一个神奇的国家。如果真的是打击黑钱，就取消所有流通的大额货币？这真是超越了经济学的常态思维，有点用大炮打蚊子的意思。用一些外媒的话说，考虑到此举将给经济造成的损害，主流经济学家对这种传闻几乎从未给予什么关注，因为这种做法“太过荒谬”，不值得认真对待。
废钞的另外一个目的，据说是为了打击假钞。据印度央行的数据，2011年到2016年印度纸币供应量只增加了40%左右，但占据绝大部分份额的500卢比和1000卢比纸钞在市面上的流通量却增加了76%和109%，原因就是相当一部分是假钞。但这些假钞其实已可能扩散到民间，这意味着，很多人辛辛苦苦获得的财富，也在瞬间被蒸发。美国康奈尔大学经济学教授埃斯瓦尔·普拉萨德认为，废钞对非法活动的限制效果，充其量是“温和、暂时的”。
在一些经济学家看来，莫迪可能在进行一次非常规的大型经济实验，或者目的就是为了去纸币化。里昂证券高级经济学家拉杰夫·马立克认为，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这样，通过使用现金，所有交易由银行间结算，黑钱无处可逃，偷税漏税也将大幅减少。反正，废钞之后，生意最好的就是电子支付企业，有支付宝参股的印度Paytmg公司更是专门打出广告，广告词就是：“Paytmg祝贺尊敬的总理纳伦德拉·莫迪)先生做出了印度独立以来的金融史上最大胆的决定！”并附了一张莫迪面带微笑的全尺寸照片。
莫迪在微笑，印度很多人却满腹牢骚。从目前的混乱看，对印度经济来说，这样的激进做法，代价实在太过高昂。要知道，即使在美国这种电子支付高度发达的国家，缺少纸币也会马上引发混乱。以印度目前的金融发展水平，一步跨入数字化货币时代，表面看想实现弯道超车，但弄不好却会弯道翻车。
但莫迪能够一夜之间宣布废除大额钞票，民众虽怨声载道但还未引发太大反弹，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莫迪政府的强势。但往往是这种强势，一方面更容易推进一系列痛苦的改革，取得让人瞩目的成就；但另一方面，也容易造成政策的冲动性，带来大相径庭的后果乃至苦果。至少朝令夕改的政策、突然之间货币的消失，让一些投资者采取观望态度。
从某种程度上说，莫迪的废钞决定，倒真有一点像一场经济大跃进，初衷可能是美好的，但脱离实际的做法，有可能付出惨重的代价。《金融时报》年终盘点时就认为，印度人目前正在努力应对这场史无前例、极具颠覆性的实验，经济学家无疑将在未来研究其结果。
(原标题：莫迪到底在折腾什么)
(责任编辑：DF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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