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像格外的冷。举着电话的手带动了整个身子的颤抖。眼泪似乎也凝结在了眼眶。而喉间像卡着什么硬物一样。耳边依然传来妈妈断断续续的声音。强压住呜咽声。继续听着……
这个电话持续了一个小时。除了心疼就是心痛。爷爷不行了。脑溢血。最多也就三五天的时间吧。妈妈问我回家吗？我说我一定回啊。可是我更想说我现在就想回。看爷爷一眼。让他知道他孙女回来送他了。妈妈说爷爷脑子已经模糊。分不清谁是谁。只是留着那么一口气。可能是在等着小爸（他最牵挂和疼爱的小儿子）回去吧。他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爷爷今年80多岁了。到底多少。我也不记得。从小到大婶婶、伯伯和所有外人嘴里的爷爷似乎是那么的老古董、霸道、不明事理、偏心等等。所有的评价和言论都是对爷爷不好的。小时候。我也会这样看爷爷。会和小伙伴说我的爷爷是多么的不好。
对我爸爸多么的坏。爸爸结婚。爷爷完全不管。以前他竟还用铁锨铲伤过爸爸的腰。更是打过爸爸无数次。他赖皮我家的东西。给小爸他们。他做过很多对我家不利的事。我甚至讨厌爷爷。觉得他无理也会闹三分。一样是儿子。为什么专门欺负我爸爸呢？
不过还好我有明事理的爸妈。他们从来不会恶意诋毁爷爷奶奶。更是告诉我们兄妹。无论他们和爷爷奶奶之间有什么不愉快。那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爷爷奶奶就是爷爷奶奶。所以慢慢长大了。看到了更多的事情。懂得了更多的道理。也慢慢的明白了。爷爷有他的固执和错误。可是他一生未曾真正害过任何人。
他其实也心疼爸爸关心爸爸。甚至关心整个村里的男女老少。只是他的那套理论不太适合这个开放的21世纪。他表达爱和关心的方式只有懂他的人明白。因为他会直接的表达他对看不惯的东西的不满和愤怒。可是他从未在乎过是否会让别人不理解甚至难堪。
他会做他认为正确的事。就像他会哪怕自己不吃饭也要供弟弟上学考功名。他会把自己和奶奶仅有的养老钱。在我每次寒暑假开学的时候让奶奶拿给我100到200。说是让我买点零食吃。他会自豪的对他的老哥们说。我孙女读研究生了。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即便他自己也不懂研究生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别人都说好）。
他会每次在我临出远门前。对我说“出门在外。不要轻信任何人。迟早将人当贼一样防着”。他会每次在我回家给他们带了好吃的时候。说一句“不要每次回来买东西。都还在念书呢”。他会在我每次去看他们时。从炕角里把别人给他的好吃的拿出来分给我。他会天冷的时候不住的喊我上炕坐起。
怕我冻着。他会因为我还在上学。千叮咛万嘱咐我找男朋友不要找的太远。无亲无故的。受委屈了也没地儿说。而自从有了重孙。他会经常催促着奶奶到我家看看小孩胖了没。吃好着没。然后笑着说“这碎怂有福呀”。他操心着儿子过得好不好。孙子孙女何时成家立业。重孙乖不乖。这就是我的爷爷。无所谓对错。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观点。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因为在他心里不对就应该被骂。
想想爷爷的这一生。心里好难受。这么大的岁数。他没享过福。儿孙满堂。看似其乐融融。可是事实呢？真正陪在爷爷奶奶跟前的无非就是我们家和小爸一家。妈妈说昨天打电话把二爸三爸喊回来了。可是一个个都很忙。看似围了一圈。可是也许他们更多的是在想爷爷赶紧走了吧。大家都要工作。耗不起。三五天。
爷爷要还是这样躺着。估计他们都要走了吧。听到这里。有点胸闷。父母养儿至成家立业。却要操心劳肺一辈子。孩子生病了。哪怕砸锅卖铁也会为孩子治病。工作耽搁了又算得了什么。可是事情倒置过来。父母生病了。也许下一秒就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孩子想的却不是来不及行孝。而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80多岁的高龄。我实在理解不了孩子们不能陪在身边直至他安然离世的任何理由。若人人如此。养儿又有何用。
现在的我不想为爷爷祈祷。也许快点离开才是爷爷此刻想要的吧。祈祷只会让他承受更多的病痛和折磨。
后记：想想人的一生。都有当儿女的时候。也都有成为老人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可是人往往只会在自己身强力壮的时候。得意忘形。而当垂垂老矣时。才会明白自己过往的愚昧和无知吧。这也许就是生活！可怜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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