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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18-10-15 16:00:36来源:网络点击:285199

对于夜。我是情有独钟的。

我喜欢夜。喜欢夜的朦胧浓重。喜欢夜的静怡安详。喜欢夜的无边无际。

寂静的夜。临窗独思。

那些循着岁月的印痕而远行的日子。那些随风而去的往事。常常躲在夜的某一个角落。在我思绪飘飞的时候。突然闪现在眼前。把我带回那已成云烟的过去。

岁月悠悠。不知道有多少个梦幻与神秘的夜。我细细感悟。也不知道有多少个迷茫与失落的夜。我郁郁难眠。

然而。使我的心灵受到洗濯。使我对人生有最深切的感悟。使我深深的迷恋上大自然的。是我独守野外的那四十多个永难忘怀的夜。

十六岁那年的初秋。我跟随邻村的一个本家三叔。到一个叫化庄的地方去做工。

当时。这边农村正在搞水利建设。我的这个三叔承包了化庄附近的几段U形渠。

工人大部分都是临近村的村民。只有我和三叔还有他外甥路远。在刚开始几天骑自行车疲于奔命的长途往返之后。三叔在化庄村里租了村民的房。住了下来。

我至今仍然非常清楚地记得。我们住在一个叫刘四的村民家里。人干瘦干瘦的。也跟着我们在渠上干活。他老婆却是嗓门儿亮吼吼的。牛高马大的一身膘。俩个女儿比我小点儿。还有一个小儿子。刚六岁。虎头虎脑的。很是逗人。而更巧的是。这小家伙的小名儿和我的小名儿一样。这使得刘四一家对我是格外亲近、照顾。

那时。农村虽有小卖部。但货品不全。而我们镇上供销社东西比较齐全且便宜。刘四老婆是很能抽烟的。我有时候回一趟镇。给刘四俩口子捎几条白皮烟。不贵又不难抽。还有生活用品。顺便带些小玩意儿。或者我看过的画报之类的。俩小姑娘和小家伙欣喜的不得了。每天收工回来。小家伙就粘在我身边。走哪跟哪。哥哥长哥哥短的甜甜地叫着。我也特别喜欢这姐弟三个。时常逗她们开开心心的笑上一阵子。把个农家小院弄得生气勃勃的。

村东头有一家小卖部。每天上下工都要经过。三叔常买酒。小卖部就一个光顶老头儿和一个小脚老太太。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从开始我就有点儿纳闷。老太太明显比老头儿老得多。而老头儿常常对老太太颐指气使的。这使得我对这个头顶光光的老头儿极为不满。后来听刘四说。老太太在老头儿很小的时候就做了他家的童养媳。我说怪不得老头儿那样子对待老太太。

工程虽小。却也很劳人。大家伙们不紧不慢地干着。天气一天天的凉了起来。庄稼正是最茁壮的时候。成熟的气息笼罩在我们身边。

忽然有一天。三叔说要搬家。我和他外甥很疑惑。三叔悄悄地对我俩说:“上次喝酒的时候。听老头儿说。刘四的老婆很不正经。住久了恐怕会出事的。”我说:“怎么可能呢?刘叔一家对我们又这么好。”三叔直摇头。点着我的脑门儿说:“你呀!太幼稚。心太实。我看还是搬吧!”我问他往哪搬。他说:“搬老头儿那里呀。我觉得和这老头儿挺合得来。”我早想到了。老头儿请他喝了几次酒。三叔这个人呢。又嗜酒如命。准是让老头儿灌晕乎了。我对老头儿的人品有点怀疑。在背后说别人坏话这一点。就不是君子所为的事。

搬东西的那天。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行李和一点儿工具。刘四和他老婆极力挽留我:“你三叔他们要走就走吧。你就住我们这里。房钱不收你的。你看小虎又这么粘你。”小虎正抱着我的腿。眼神儿依恋地仰头望着我。嘟着小嘴说:“哥哥别走。哥哥留下嘛!”我很为难。也很不舍。这家人真的是很不错。可是。我却不得不和三叔他们住在一起。有事儿方便。好处理。我怜爱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哄着他:“哥哥不走了。你看。哥哥的东西也不拿。还放在炕上。你可得给哥哥看好喽!”小家伙信以为真。乐得放开了我的腿。和他的俩个姐姐欢天喜地的在院里闹。刘四俩口子无奈地苦笑着。

我有时候常在想:人总会在面对一些俩难的事情时。撒一些善意的谎。去“哄骗”一些善良真诚对待你的人。其实。这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安慰。

搬过老头儿家的第一天。便遇上了问题。

老头儿家的南房做了小卖部。我们住进了正房。晚上铺开炕。准备睡觉的时候。老太太进来了。脸色阴阴地叮嘱我们。夜里最好不要在家里乱走动。堂厅供着大仙爷呢!一句话说得我们面面相觑。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些不安来。白天有点忙。确实没注意到堂厅的供桌。这下可好。和大仙爷住一块儿了。三人蒙着头小心翼翼的迷糊了一夜。搬也搬过来了。出门在外不容易。将就着住吧!

土模打好了。本应该早能上混凝土了。由于三叔不懂图。又懒得问技术员。中途返了一次工。土模重新打了个二回。终于能上混凝土了。工地拉来了俩台柴油卷扬机。四百米长的渠俩头各安一台。一台收。一台送。牵引着模具。一截儿一截儿地前进。

人有事做的时候。就感觉时间过得特快。落日把最后一抹余晖在田野上挥了挥。便藏到了山后头。只给大地留下一些灰暗的影子。

柴油卷扬机有点重。拉不回村里。夜里得留下人看守。干活的村民们谁也不愿意留下来。三叔的外甥一看这情形。就和三叔说。他今天肚子难受的厉害。得在热炕头上捂一捂。要不然。明天就不能干活了。三叔没法子。让他也回去了。寂寥的田野只剩下我和三叔俩个人了。说心里话。我实在不想住在老头儿家里。他与三叔喝酒时。我总觉得有一丝狡黠的光在他眼里闪现。为此。我还提醒过三叔。三叔却不以为然。我也不想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老太太。以及她供奉着的那个大仙爷。

我决定和三叔守夜。可整整一个晚上呢。总得有个躲夜露的地方吧!环顾四周。除了大田里亭亭的玉米。再就是挺拔的高粱。还有田间路边的杨树。根本没有躲避雨露的地方。三叔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堆麦秸。我一脚踩到了拌料用的那一块铁板。嗯!有了。我在地俩垄之间的凹里铺上厚厚的麦秸。然后。把铁板拉过去。盖在俩垄之上。一个“窝”搭成了。三叔爬进去试了试。说还行。挺软和的。他转着看了看四周。和我约定。前半夜我守着。后半夜他来接替我。

夜色愈来愈浓。正好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趴在“窝”口。望着幽幽的田野。顺着手电的光柱望过去。远处的卷扬机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手电光全被幽暗的夜色吸进去了。若不是寂寥的天空中。那些闪烁不息的星光。还真分不清天和地呢!

“夜寂静。寒声碎”。

我的上眼皮磕到下眼皮的时候。三叔还没有来。是不是不来了。我这么想着。偶尔一俩声夜鸟的叫声。凄厉。惊心。我的心一下抽紧了。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握着。出气也不匀了。怕什么却偏偏想什么。不敢看外面却又忍不住总想瞄几眼。白天绿油油的玉米高粱。现在全变成了黑森森的暗影了。蒲松龄笔下的鬼狐精怪故事。在脑海中一一出现。要是能睡着多好。可是。一闭上眼。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全来了。睁开眼还好点儿。天麻麻亮的时候。我才晕晕乎乎的睡着。

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

连续几个夜晚过后。我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每一个晚上。我打着手电筒。沿着地垄。一直走到四百米外的卷扬机跟前。再返回来。就这样孤独地行走着。可我又不是寂寞的。因为我学会了倾听。秋风轻轻掠过。那“沙沙沙”的是玉米穗在吟诵诗歌。那“哗哗哗”的是杨树叶在轻舒歌喉。那“唰唰唰”的是野草们在窃窃私语。蛐蛐的风琴整夜整夜的响个不休。青蛙停不下它聒噪的鼓点。田鼠“窸窸窣窣”地蹿过地垄。远处的村庄早已沉睡。不见一点灯火。

秋雨也常常乘兴而来。夜雨缠缠绵绵。雨丝穿过手电的光柱。如若一道道闪光的银丝。这又不是银丝。这分明是一条条纤细的筝弦。雨滴落在头顶的铁板上。“滴滴答答”“叮叮咚咚”。弹奏着悠扬的乐曲。时而舒缓。时而欢快。一个个美妙的音符。在耳边跳跃。

田野里的音乐会每天都在进行。我有幸做了一个忠实的听众。我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月明星稀的深夜。我躺在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麦秸里。从我的“窗口”痴痴地望着那轮穿行于清云之间的皓月。无须起身。静静地躺着就好。田野的味道一丝丝。一缕缕。萦绕在身边。沁新新的是高粱。甜丝丝的是玉米。清涩涩的白菜。香辛辛的茴香。还有蓖麻的味道在鼻尖前飘过来。散过去。我品味着。迷恋着。沉醉在这秋香四溢的田野里。

秋天真美。秋天的田野真美。秋天夜的田野更美。

露水莹莹的时候。渠基本上完工了。我也不用守在田野里了。三叔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他在感叹什么。当我倾听秋声的时候。他却和老头儿喝得酒酣耳热;当我感悟秋雨的时候。他却听从老头儿的话。把水泥寄放在了老头儿家里;当我品味秋香的时候。老头儿花低价买走了他寄放的水泥;当工程完工的时候。他却连工人的工钱也发不了。

村庄离我很近又很远。我独守着我的快乐。不必看他们推杯换盏的虚情假意。也不必听那些俗不可耐的流言蜚语。我只是在想起的时候。去刘四那个农家小院。和小虎他们姐弟三个一起把欢笑放飞到小院上空。飘出村庄。飘过田野。让每一个善良的人听得到。拥有宁静的心和炽热的爱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原创作者:桑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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