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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草堂


更新日期:2018-09-19 06:52:55来源:网络点击:168115

连日冷雨。呼呼北风。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人们秋已经远去。冬不折不扣地。来了。

每天。都要从这一条路经过。早上送儿子。下午接儿子。路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甚或是常碰到的人。都熟稔于心。

却不曾有今天这样的心情。总想着要写点什么。写这一路的冬日小景。

【水渠】

可能是因了连日的雨。也可能是堤岸上的荒草被割了、烧了。然后显得瘦了。渠里的水。便丰满盈润了。

冬日的雨。与夏日不同。没有霹雳的气势和手段。只有江南女子般的婉约和内秀。渠里的水。便绿得若碧玉了。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渠的源头。几年之前我是去过的。只是当时没想过那清冽的山泉水。竟然被引到了几十公里之外。作为生活用水。还有灌溉用水。养育了百万人民。同样养育了百万农田。

同样。没有想到的是。能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渠。而且是日复一日。

冬的渠。水更慢条斯理了些。各种各样的落叶便若心事般铺呈。掌状的、卵状的、心状的、扇状的、条状的、眉毛状的。绿的、鹅黄的、明黄的、土黄的、浅红的、火红的、浅棕的、深褐的。形状、颜色各一。就像是在绿锦缎上绣了不同风格的花儿朵儿。又像是孩子们在绿色卡纸上贴的剪纸作品。

墨绿的修竹。微微倾斜着轻吻水面;铁灰色的闸门。静静伫立着守望翡翠;同样铁灰色的小桥。连着渠的这岸和那头。

早晨或是傍晚。渠便是最热闹的时候。上下学的孩子。陪同的家长。上下班的人们。在渠道和桥上。穿来穿去。或没入小山。或没入街道。挑着担子的、骑着摩托车的、开着三轮车的或是小轿车的男人们。匆匆来去。开始一天的劳作或是收工回家。挎着篮子、提着口袋的女人们。忙着去超市、菜场买菜。或是赶着回家烧饭。遇有三轮车或是小轿车经过小桥。桥上的人便忙着快跑过桥。或是停下来侧身倚着栏杆;桥两头的人。也只有止住脚步。候着。

渠就近是一片棚户区。经常便见有人就着渠水刷牙漱口。有人担水灌溉菜苗。有人择菜洗菜。有人剖鱼洗鱼。有人清洗衣衫。还有人涮洗拖把……

桥的一头。渠道上。立着写有国家二级水源字样的标牌。蓝底白字。崭崭新新。

【枇杷】

这两三株枇杷树。一直都藏在这一排矮屋的转角。默默无闻。毫不起眼。

能够引起我的注意。源于它的香气。那天。如往常一样帮儿子背着书包。牵着他的小手往山上的小径走去。突然。鼻子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花香。甜蜜蜜。又香喷喷。在冬的薄雾里。尤显甘醇。

哪里来的花香?那样自然、醇厚。绝不是精美的香水可以比拟的。

一路嗅过去。这两三株枇杷树便映入眼帘。瘦弱的身躯从墙角的罅隙斜倚着探出身。灰蒙蒙的尘土停满枝头丫杈。即便迷蒙的雾气覆盖。叶片也没有被润去些许灰蒙。失了本真的苍翠。

就在这些瘦弱与灰蒙里。却孕育着一种惊喜。一种冬日里难得的惊喜——树叶丫杈间。变魔术般地挤满了一簇簇或绽开或待放的小精灵:有的还是花蕾。像怕冷的孩子。整个儿躲在棕黄色的毛茸茸的萼片的手心里。做着酣梦;有的好奇地睁开星星眼。从棕黄的毛茸茸的指缝里。观望着外面的新奇;有的已然是米白的小花。玲珑的五个花瓣簇拥着纤巧的数根花蕊。就像乡土的小姑娘在害羞地学跳《天鹅湖》。

香气。便从那儿而来。

而诸多花儿次第开放。总也开不完似的。

香气。便连绵不绝。冬都过去好多天了。香气热情依旧。不曾有些许减弱。

由着这香气。和香气的来源。倒牵出了一系列关于枇杷的记忆。

关于枇杷。儿时老听到一句俗语:栽秧吃枇杷。割谷又开花。说的便是它是一种秋花夏果甚至冬花夏果的水果。细究。家乡的枇杷以冬花夏果的老式品种居多。

老家的田边。就有一棵枇杷树。比我现今见到的要大许多。叶子青翠厚实。边缘呈锯齿状。背附一层似霜的黄茸毛。那时人小。对于它的花不曾观察。满心期待的只有它的果实。

阳历五月。红过樱桃。枇杷也就跟着黄了。果实小小的。以球形居多。也有少量形似琵琶的。单个独生。或是两个一对。或是三五个一伙。果皮黄得深。要比现今超市、水果摊卖的新式品种颜色亮。上面附有厚的茸毛。顶端有一个类似海星状的小凹。有时还残存着萎了许久的花儿。果肉很薄。里面有薄膜分隔包裹的三五颗褐色小核。有点像极小的野生栗子。剥去果皮。剔去果核。真正能入口的果肉部分少得可怜。但它的果肉细腻。味道甜中带着微酸。微酸中又透着浓厚的甜蜜。不像新式品种。吃到嘴里味同嚼蜡。寡淡没有回味。

剥过枇杷的手。都会染上一层黄。指甲就像涂了黄凤仙汁儿。手指则有些像熏过长久的烟。这些黄。往往要经历几日的洗涤。才会真正散去。

奶奶经常采摘枇杷叶作药。肺燥咳嗽了。顺手采来枇杷叶洗净尘土和茸毛。加了川贝熬水喝。可以清热平喘顺气止咳化痰。在缺少医药的乡下。这是农民常试的法子之一。也是行之有效的法子。据说。小小的枇杷叶还能生津止渴。劳作渴了又没有水或是其他瓜果。嚼它也是有效的。后来学了医。便了解了其实枇杷从树皮、叶、花到果肉和果核。都可以入药。且有不同功效。真乃全身都是宝。

奶奶说。枇杷性淡泊。不挤在春里开花。也不挤在秋里捧出果实。所以。用它来清热解暑气是再好不过的。由奶奶的话。我想。老式品种的枇杷比新式品种的味道要醇厚绵长。足够回味。也该是经历岁月和日月精华的浸染的缘故吧。

枇杷这样一种冬花夏果的水果。在水果家族里还真是少见。难怪宋祁有诗云:“有果实西蜀。作花凌早寒。树繁碧玉叶。柯叠黄金丸。土都不可寄。味咀独长叹。”也难怪。它能在“海派四杰”之一的大画家吴昌硕笔下栩栩如生。风骨无限。

再看这两三株枇杷。树下。已是碎花一地。白里透着黄。只有香如故。

【菜园】

沿堤岸和小径。都是附近居民见缝插针垦出来的小菜园。有的还有方方正正的一大块。有的则真只是巴掌大一点儿。甚至只是一条窄得仅可放脚的小土坎。或是堆在路旁的成排的大大小小的盆儿、罐儿、桶儿。

这些。都被收拾得像模像样。无一例外地种着这个季节常见的菜蔬。小白菜、大白菜、香菜、菠菜、雪里蕻、萝卜、大蒜、香葱……应有尽有。也有的种了蚕豆和豌豆。都长出了胖乎乎的苗儿。估计不久就会开出紫的、粉的、蓝的、白的花儿来。

它们。用绿油油的身子。撑破了所在的小小田地。而田地的周边。是土黄的衰草的茬儿。田地的上空。是迷蒙青灰的寂静天。

打理这些菜园的。多是赋闲在家的老婆婆、老爷爷。常常见他们在园里扯杂草。松土。浇水。有时施点不晓得怎么积攒的粪水。老远就闻着臭。有时也把草、叶什么的收拢。覆上土壤自制火粪。青青的烟便飘上空中。与青灰的天连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天哪是烟。

他们把对生活的激情和渴盼。还有不可言说的精神寄托。都一丝不苟地种在了土壤里。又揉和到了收获里。土地。无论何时。都该是我们最亲近的自然馈赠。

只是。经济不景气的冲击和困扰。城里的人把寸土都当成了宝。而乡下。多的是涌进城捞金的农人扔下的土地。只种了衰草。收了草籽和乡愁。

【落叶】

经过曲折的小径。总会经过这一处水泥的平坦路面。还有紧跟着的百来步台阶。

路两旁。全是白杨树和樟树。白杨穷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樟树则是穿上了浅绿、深绿、鹅黄、橘红、铁锈红交织的杂色外衣。树下。是低矮的修剪整齐的小灌木。灌木头上、身下。躺着浅棕色、深褐色的心形叶片。都是白杨树献给冬的礼物。层层叠叠。铺呈开去。有的尚且完整。有的曾被脚步踩散。有的则在雨水的浸泡下有了腐烂的气息。

路面。不再存有落叶。却时有黑漆漆的圆溜溜的樟树籽。踩上去吱的一声。留下一小团黑的污迹。一个生命。没了。也有的被脚尖碰上。骨碌碌顺着地势滚出老远。还要转悠几个圈儿。方才停下来。却被急驰而过的车碾过。拖出浅浅的黑线。听不到它的呻吟。一个生命。又没了。

路面。随处可见黑的污迹。便随处可见消逝的生命。

台阶的两旁是一小片树林。除了常绿的冬青和樟树。多的是法国梧桐和本地泡桐、水桐。很少有人打扫。便积满了落叶。有法国梧桐的掌状叶片。也有泡桐的心形卵状叶片。还有水桐的长卵形叶片。咖啡色的。死绿的。墨绿的。板栗色的。各种叶片堆积一起。叶片里。时有隐藏着的樟树籽。也有泡桐的卵形果实。或是水桐的球状果实。在脚板的踩踏碾压下。所有。喑哑作歌。零落成尘。而踏上去的刹那。只有厚实软绵。

光秃或者几近光秃的泡桐和水桐树旁。是冬青和樟树。和春、夏时一样。郁郁葱葱。

【飞鸟】

差不多每次下午回来。在爬坡的那会儿。总能见到飞鸟的影子。

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群鸽子。大约有二三十只。一色的灰羽。

因为每次经过的时间相差无几。所以见着时它们做的事。也几乎差不多的程序。总是一起。逆时针方向飞翔。又总局限在那一块天空。一圈。一圈。又一圈。动作整齐划一。该拍翅的时候一齐拍翅。该滑翔的时候一齐滑翔。该转身回旋的时候一齐转身回旋。干净利落。跟受了训一般。

有太阳的时候。天空白得惨淡。透着些许水蓝。它们回旋时的身子便闪着银光。在天空这浩瀚的大海里。泛起粼粼的波浪。没太阳的时候。天空铅灰阴沉。透着说不出的闷。它们依然转圈儿。依然灵动。只有身子不再发光。

没有数过。感觉它们每次转的圈数都差不多。但有观察。它们从来都是逆时针转。没有更改过方向。眼睛看到的。一次也没有。

转了那些圈之后。它们像得了命令似的。一齐落到就近的电线杆上歇息。默不作声。电线是线谱。它们就是音符。只不过是静止的音符。等我和儿子爬到小山的深处。音符也没见流动。

倒是一群麻雀。叽叽喳喳、杂乱无章地划过。从冬的寂聊天空。又停在潦倒的白杨枝头。

【院落】

这处院落。本想单独为景成篇。却在此时从心头悄无声息地流淌出来。还是觉着静谧贴心。

送儿子打球。或是去亲戚家。选择步行的话。便要经过此处院落。

它是部队的干休所。清一色的四层旧楼房。该有上十栋吧。外墙还贴着带绿色小方块的马赛克。防盗网也是老式的铁条子框。中间一条大路。楼房分左右排开。楼间间距都是相同。整体看起来威严古板。跟部队排的方阵一样。

因为是旧楼。便没有了讲究。一楼住户多搭了简易的棚子。方便雨雪天坐了聊天。或是做事、看景。棚子下面。有的摆着桌椅。有的砌了洗衣池。有的堆着杂七杂八不要了又舍不得丢弃的物件。也有的码着好几捆芝麻杆。顺着墙根儿一字排开。还有的摆着一些大盆小罐。种着花儿。栽着葱蒜苗儿。

大路两旁。全是高大葱郁的樟树。光看树身。也该是有些年头了。路面上。散落着黑的圆的樟树籽。也散乱着黑的污迹。每栋楼房的靠路的这面墙。新近换贴了青的仿大理石的大瓷砖。整了统一规格的宣传栏框。社区贴上了花花绿绿的宣传画报。

路的左旁。有一个大操场。单双杠、篮球架什么的。都还在。只是锈迹斑斑地。立在枯黄的齐膝的杂草里。荒芜了一段段心事。操场一侧的红砖墙。悬挂着一缕缕枯藤。几片败叶在风里。哗哗作响。偶有砖缝里挤出几片蕨类的叶子。还是绿的。反倒映衬了周边的衰败和颓唐。

在院落里居住的。是部队离退休的干部。或白发苍苍。或老态龙钟。或步履蹒跚。尽管如此。步子从不慌张。神态还是久经沙场和岁月后的从容与淡定。就像一条流了千年的小河。光是看着。就让人舒心、慰贴。

最喜欢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走路的样子。或夫妻俩个手牵着手;或一个搀着另一个的胳膊;或一个人独行。一手柱拐杖一手有节奏地摆动;或胳膊上挎着竹篮子。篮子里稀稀拉拉地放着菜蔬水果。有时。前面还跑着一条狗。边撒着欢儿。边回头张望着主人。见过的狗儿中。有一只壮实的哈士奇。黑白相间的毛色。高贵典雅。又总让我想起《狼图腾》里的苍狼。尽管没有一点狼的野性。

也喜欢不动声色地看他们围在一起下象棋。或是打纸牌。或是摆龙门阵。或是唱小曲儿。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见到那个满头银发的老爷子。就着阳光。在大樟树下给别的老头儿剃头。一把锃亮光滑的剃头刀。一双虬筋满布的手。三下两下。就出色地完成了一幅作品。

运气更好的时候。能欣赏到几个老爷子自创形式的弓弦乐音乐会。演播厅就在操场旁的大樟树下。几个人坐着板凳儿。围成一个圈儿。有拉二胡的。有拉板胡的。有拉大提琴的。其中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老爷子。竟然还拉着马头琴。想必是蒙古汉子离退休后留了下来吧。这些乐器集在一起。中国的。西洋的。戏剧的。民族的。真不知是什么味儿。也不知什么样的乐曲才适合才能囊括。他们偏偏做到了。而且是那样如痴如醉。儿子曾说拉的好像是改编了的《岁月无声》。不得而知。只是觉着那些音乐如歌如泣。质朴里带着动听。又带着岁月沉淀的质感。让人沉醉。不知归路。

看来。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是快乐。是恬淡。是幸福。

与院落相隔不远的学校和街道。学生在忙着赶在末日来临之前约会、恋爱。男人们在忙着赶在末日来临之前聚会、喝酒。女人们在忙着赶在末日来临之前淘宝、狂购。

玛雅人的预言。3D版的《二0一二》的卷土重来。点燃了一场狂乱的大火。

而院落。静静地偏隅一角。好似被时光遗忘。只坚持用自己的步伐和节奏。吟唱着一首首让人静心、安心的歌。

在冬的日子里。温暖了自己。也温暖了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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