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没见太阳。天气沉闷。到处灰蒙蒙的。低气压下的空气压抑的人心惶惶的。柴老汉病怏怏的躺在塌落的木板床上。旁边一堆经年不穿的破烂衣服还有一床灰色破旧的被服。他的眼已经近视了。就算是他仔细看也看不到他那没有门的屋子外头。院子里那杂草丛生中盛开的鲜花。他的心思整天琢磨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水。二是一口棺材。他对吃顿好饭已经不存在幻想。他对自己那出去讨饭的傻儿子也回想不起来了。他确实老了。他的身子就仿佛一口沉重的钟扣住了他那颗饱经沧桑的灵魂。灵魂在里面腐朽了。烂掉了。留给他的只是一口气。这气真不好咽下。我还没有一口棺材呢。他想着。他费了很大的力气起身。抓住那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拄起来的拐杖。一点点的弯腰。起身。挪动步伐。对于这种天气。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他讨厌一直晴天。也讨厌一直雨天。他最喜欢的就是一天雨一天晴。这样他可以到外面他的那些破损的瓦罐里取水。瓦罐在屋檐下蹲放很多年——青苔在壁上浮了一层有一层。灰色的。暗绿色的驳杂在一起。他有条老狗。跟着他生活了很多年。自从他老伴去世。一条狗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相互依赖的生活下去。他的儿子早已经离开这里。他有时还想。那个孩子真是苦命啊。生下来就痴痴呆呆。没有给他一个健康的脑袋。如今他在哪里呢？还记得这里的家吗？后来他断绝了这个想法。他回来做什么？还在这里讨饭吗？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儿子留下的。只是那条老狗。苦命的老狗啊。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呢？老人尝试把他送人。结果那狗偏偏不离开。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他温暖的东西就是他这宝 贝狗的忠诚。也是能让他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唯一安心的东西。白天老狗跑出去觅食。晚间回到老人身边躺下。新近他生了三只小狗。黑白色的小花狗。眼睛可亮可好。
这天他花了两个多小时挪步到了那破门口。蹲下来等待村子人经过他家门前。村子的年轻人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他不敢靠近。远远的走开了。等了个把小时才有个上来年纪的上来问他。老哥。你出来做什么？有什么交代吗？柴老汉仰头盯着眼前的老头看了好一会儿。你是王二哥吧？老人有气无力的问。尽管开口说话很费劲。但是为了给那些新生的生命找个好归宿。这些苦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很庆幸。他对面的老人是个好人。我家的狗生崽儿了。我想把他们送人。老人点点头说这是好事啊。这么着吧。过些时候我来领吧。柴老汉感激的点点头。还有事吗？老人问。柴老汉羞愧的吞吐了下。之后竟然喘息起来。我死后能帮我。能帮我弄口棺材吗？老人低声说。老弟你的情况村里面早就研究决定好了。等你过去后。一定为你备口上好的松木棺材。你就放心吧。柴老汉听到了。悲喜的眼泪在干涩深陷下去的眼眶上冒了星星点点。那就好。那就好。柴老汉说着慢慢的转身移动步子回院子。王二哥看着他的背影不禁眼睛有些湿润。叹息着缓步而去。柴老汉支撑着身子到了瓦罐边。颤抖着手拿起旁边一只脏兮兮的碗舀水喝了几口。之后。几乎是爬着进了屋子。家徒四壁的房子里阴暗潮湿。老人躺下去的时候。内心充满了喜悦。我终于有了口棺材了！这时候天色渐渐黑沉。一条老狗缓步从街巷里转到这里来。一阵风吹过他那灰色的脏兮兮的毛。直直吹过老人院子里的杂草。那些鲜花飘落了一些粉色的花瓣。天空深远处出传来一阵阵闷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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