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凰网军事特约作者 大伊万
核心提要：
1.由乌特金和普里戈任共同创建的“瓦格纳”私人军事安保公司在非洲、叙利亚和俄乌战场上大出风头，尽管俄罗斯政府不承认“瓦格纳”作为官方军事力量的性质，但其事实上一直承担着俄军的“灰手套”作用，一些俄军不方便出面的场合，可以由“瓦格纳”出面解决。
2.“瓦格纳”雇佣兵在巴赫穆特战役中展现出出色的战术和城市战斗技能，但与俄军存在矛盾，最终导致俄罗斯国防部收回对雇佣兵的指挥权，引发了紧张关系。
3.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充当和事佬与普里戈任交谈，随后普里戈任的发言语调明显软化，将自己的行动重新定义为一场“正义游行”，同时宣布，“瓦格纳”雇佣兵正在向莫斯科方向开进的部队全部撤回野战营地。
当地时间6月23日下午，俄罗斯“瓦格纳”雇佣兵集团总裁叶甫根尼·普里戈任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主页上，发表了一篇令人震惊的视频声明，声明宣布，俄罗斯空天军“空袭”了“瓦格纳”集群的驻地，使“瓦格纳”军人遭到重大损失，基于这一情况，普里戈任发誓要对俄军“做出回应”。
24日上午，一批并未佩戴识别标志的“瓦格纳”军人，突然出现在俄罗斯南部城市、也是俄军南部军区司令部、俄特别军事行动总指挥部所在地罗斯托夫，这些军人全副武装，甚至还带来了数辆T-80BV坦克助阵，包围了俄南部军区司令部驻地，俄国防部副部长叶夫库罗夫上将、俄军副总参谋长弗拉基米尔·阿列克谢耶夫中将紧急赶赴现场和普里戈任商谈未果。
24日中午，情况进一步恶化，普京总统发表电视讲话指出，“瓦格纳”集群的行动是不可接受的“武装叛乱”，要求“被欺骗和被煽动”的军人“立即返回驻地”，俄罗斯国防部也发表了同样强硬的声明，对此，普里戈任不为所动，宣布调动麾下的“瓦格纳”士兵向莫斯科推进，以“恢复秩序”，“将俄罗斯从腐败中解救出来”，沿着高速公路向莫斯科推进的“瓦格纳”士兵，甚至使用便携式防空导弹，击落了不止一架前来拦阻的俄罗斯空天军武装直升机，面对如此乱局，甚至连“瓦格纳”集群自己都承认，俄罗斯“已经到了内战的边缘”。
从5月20日全取巴赫穆特、成为全俄罗斯的英雄，到仅仅一个月后举旗反叛，兵进莫斯科，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是什么因素让“瓦格纳”集群变成了“独走一族”进军莫斯科，此次叛乱将如何收场呢？
起家草莽
作为俄罗斯国内目前最大的“军事安保公司”或者说私兵集团，“瓦格纳”的来源众说纷纭，传播较广的说法有两种，一是2013年以私人名义组织武装力量进入叙利亚的“斯拉夫人军团”，二是2014年2月起活跃在乌克兰东部地区的俄军退役军人组成的私兵“月亮小队”，这两支部队的领导人，都是曾任俄罗斯总参谋部情报局（GRU）中校、著名的皇俄极端主义分子德米特里·乌特金，他在乌克兰东部地区作战时，无线电代号就叫“瓦格纳”。
如果说德米特里·乌特金以其身份和背景，仅仅算是一介莽夫，那么普里戈任的介入，就等于成为了乌特金最大的“贵人”，作为苏联解体后，摸爬滚打一步步走来的新贵，普里戈任因机缘巧合，与圣彼得堡市长阿纳托利·索布恰克相熟，又恰好结识了其时身为索布恰克弟子、圣彼得堡副市长的弗拉基米尔·普京，此后二人来往颇多，甚至普京在担任俄罗斯总统后，普里戈任还多次亲任普京接待国外领导人国宴的大厨，被称为“普京的厨师”。
2012年（一说2013年），普里戈任从普京身边淡出，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时候，身边已经多出了德米特里·乌特金，没人知道普里戈任和普京谈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普里戈任和乌特金这两位跨界甚大的人是如何结识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二人成立的安保集团，在2014年5月1日，被正式命名为“瓦格纳”集团，据称“瓦格纳”的核心人员，是乌特金拉来的一批自己的老部下，多为俄军空降兵（VDV）或总参特种兵（GRU），这些核心人员总人数说法不一，在二三百人不等。
就在“瓦格纳”集团成立之际，乌克兰东部地区激战正酣，乌特金当即率领一批“瓦格纳”士兵赶赴卢甘斯克市与卢甘斯克民兵部队协同，实施了夺取卢甘斯克机场的战斗，经过三个月苦战，“瓦格纳”集群以微小的损失，歼灭了大量盘踞卢甘斯克机场内的乌军伞兵，于2014年9月1日夺占卢甘斯克机场，给予乌军以重大打击。
2015年1月，“瓦格纳”集群又参加了著名的杰巴利采沃包围战，协助顿涅茨克民兵部队成功包围了大批乌军，为制造“杰巴利采沃口袋”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两场战斗，算是让“瓦格纳”一炮打响了。
而“瓦格纳”雇佣兵真正打出盛名的，则是2015年开始的俄军介入叙利亚战争，起初“瓦格纳”雇佣兵在叙利亚北部的拉塔基亚省活动，主要任务是保卫俄罗斯空天军驻叙利亚混成旅驻地的赫梅敏空军基地，同时也执行了一些低烈度的围剿教权派恐怖分子的战斗。
2016年3月，“瓦格纳”雇佣兵和叙利亚阿拉伯共和国陆军一起，参与了收复千年古城帕尔米拉的战役，经过两个星期的血战，“瓦格纳”和叙利亚军队赶走了盘踞在该地的“伊斯兰国”恐怖分子，全取该城；但是仅仅数个月后，由于防御该地的叙利亚军队作战不力，“伊斯兰国”又夺回了帕尔米拉，为此，“瓦格纳”雇佣兵团参与了第二次夺回帕尔米拉的战役，战斗仅仅持续了数天，就赶走了恐怖分子，达成了战役目的，证明了“瓦格纳”雇佣兵的强大战斗力；此后，“瓦格纳”雇佣兵又转战代尔祖尔等地，参与了保卫叙利亚北部地区油田的战斗，一场叙利亚内战，让“瓦格纳”打出了自己的声威。
此后，“瓦格纳”的生意越做越大，2017年，有传言说“瓦格纳”介入了利比亚内战，出动部分精锐士兵为哈夫塔尔将军的“利比亚国民军”效力；2018年，“瓦格纳”进入苏丹，成为苏丹政府军的“顾问”，并在苏丹多次军事政变后，同苏丹国内的两大军头——“快速支援部队”领导人哈米蒂、苏丹武装部队领导人布尔汉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更有消息指出，“瓦格纳”事实上介入了苏丹国内炙手可热的黄金开采生意。
同年，“瓦格纳”进入中非共和国，并在2020年的中非内战中协助中非领导人图瓦德拉击败了对手博齐泽，作为报答，图瓦德拉将几座金矿的开采权又转让给了“瓦格纳”。最近几年，“瓦格纳”雇佣兵在非洲、南美洲攻城略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重塑了非洲的地缘政治版图，当然，也为自己攫取了天量的经济利益，而这些利益，又成为了“瓦格纳”扩张的动力。
尽管“瓦格纳”雇佣兵在主要战场——东乌克兰、叙利亚等地，始终与俄罗斯正规军协同作战，并得到俄军的炮兵、技术兵、空天军支援等，但俄罗斯政府并不承认“瓦格纳”雇佣兵的官方性质——如在东乌克兰战争期间，俄罗斯政府就对“瓦格纳”等私兵的阵亡讳莫如深，拒绝发表任何评论，因为这些士兵“没有军籍”。
在叙利亚战争期间，尽管有大量证据证明“瓦格纳”雇佣兵已经直接参与了战斗，俄军依然宣称，“瓦格纳”等私兵集团只承担着诸如人道主义物资护送、冲突降级区域安保等“消极防御任务”，反而是西方媒体对外披露，“瓦格纳”雇佣兵在战斗中直接嵌入俄军和叙利亚军队基层单位，担任战斗骨干。
之所以俄军不肯承认“瓦格纳”雇佣兵的官方性质，一方面有俄国内缺乏相关法律、对所谓的“私人军事公司”缺乏相关概念和法律约束的因素，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正如外界盛传的普里戈任成立“瓦格纳”是得到了普京的授意那样，“瓦格纳”雇佣兵在对外战争中，事实上承担着俄军的“灰手套”作用，一些俄军不方便出面的场合，一些俄罗斯想帮助而不方便帮助的人，可以由“瓦格纳”出面解决，这样，俄军、乃至俄罗斯政府，自然也就不会承认“瓦格纳”与官方有任何瓜葛了。
鏖兵乌东
俄乌军事冲突爆发后，“瓦格纳”雇佣兵找到了新的战场，尽管“瓦格纳”宣称有部分兵力参与了马里乌波尔战役，但是“瓦格纳”在俄乌军事冲突的战场上小试牛刀，还是2022年4月到5月间的波帕斯纳亚之战，2022年3月，卢甘斯克民兵摩步4旅向卢甘斯克西部重镇、也是巴赫穆特门户的波帕斯纳亚发起进攻，但在驻守该城的乌军机24旅的防御下，进攻异常缓慢，损失较高，甚至推进了一个月之后依然在波帕斯纳亚火车站附近转圈圈。
2022年4月中旬，“瓦格纳”雇佣兵赶到战场，向乌军发起了凌厉的攻势，此战中，久经战阵的“瓦格纳”老兵强悍的城市战斗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其中一段两三名“瓦格纳”士兵相互配合、堵着七八个乌军揍的无人机监控视频，堪称城市战的经典战例，在“瓦格纳”介入波帕斯纳亚之战后，短短半个月时间，就把乌军赶出了城市。
而“瓦格纳”雇佣兵真正大放异彩的战役，还是去年十月到今年五月、持续半年之久的巴赫穆特（阿尔乔莫夫斯克）之战。去年十月，俄军在经历哈尔科夫败仗和赫尔松大撤退后，前线兵力吃紧，士气相对低落，大量装备损失之后难以得到补充，在此情况下，根据普里戈任自己的说法，他们“主动找到了苏罗维金大将”，讨论采用主动进攻的方式，迫使乌克兰军队将宝贵的有生力量投入到一个难以放弃的要点上，通过“绞肉耗血”的方式，消耗乌克兰军队的兵力，削弱乌克兰军队持续进攻的动能，最后，俄军和“瓦格纳”集群进行了图上作业，找到了整条战线上，这个乌军不可能放弃的要点——巴赫穆特市。
于是，从2022年10月开始，“瓦格纳”雇佣兵以堪称自我牺牲、自我毁灭的方式，开始了巴赫穆特战役，根据前线乌军的报告，相比进攻方式以装甲进攻为主的俄军正规军，“瓦格纳”的进攻方式相当灵活、甚至富有牺牲精神，首先使用轻步兵前出，主动探查甚至吸引乌军的防御阵地、永备火力发射点等开火，随后再使用各种直射、曲射火力对目标实施歼灭性打击。
对于乌军阵地也是如此，“瓦格纳”在通过决死冲锋夺占乌军野战防御阵地后，往往面对乌军的反击，并不进行固守，而是主动撤离自己好不容易夺得的阵地，随后使用战役炮兵对夺回阵地的乌军实施猛烈的火力围歼，就为了多杀伤一些乌军的有生力量。
在城市战斗中也是如此，乌军发现许多“瓦格纳”士兵似乎根本不怕弹雨，而是惯于执行夺占建筑等任务，在建筑上插旗被“瓦格纳”视为最高荣誉。经过六个月的鏖战，“瓦格纳”雇佣兵终于全取巴赫穆特市，不仅如此，“瓦格纳”雇佣兵还彻底打掉了乌军发起战役进攻的动能，让乌军从去年十月后、极其有利的战略态势下、未能发起一次有效的战役进攻，反而让大量宝贵的老兵和装备都投入到了巴赫穆特，被白白消耗掉了，巴赫穆特战役堪称去年到今年俄乌战局的转折点，也是“瓦格纳”自成立以来，获得的最为辉煌的一次胜利，令其在俄罗斯国内人气爆棚。
但是，也就是在巴赫穆特战役行将结束之际，“瓦格纳”集群和俄罗斯正规军之间的矛盾开始凸显——某种意义上来说，二者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2018年2月7日发生在叙利亚奥马尔油田的、“瓦格纳”雇佣兵加上伊朗/叙利亚民兵与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冲突，据称就是因为美军向俄军通报情况时，俄军宣称试图夺占奥马尔油田的“并非俄罗斯正规军”，“美军可以便宜行事”，结果美国海军陆战队摇来了无人机甚至战略轰炸机，给“瓦格纳”雇佣兵造成了重大杀伤，尽管此事真相如何依然众说纷纭，但证明“瓦格纳”雇佣兵和俄军并非铁板一块，二者之间因高层内斗也好，利益冲突也好，是存在一定的龃龉的。
到了俄乌军事冲突、尤其是巴赫穆特战役后期，“瓦格纳”雇佣兵和俄军之间的矛盾变得相当明显，普里戈任在公开视频中，不止一次地指责俄罗斯国防部截留或者扣押预定发放给“瓦格纳”的弹药，认为俄军少发、或者停发“瓦格纳”雇佣兵应得的弹药，给“瓦格纳”士兵造成了重大伤亡。
这种指责从一开始仅仅指向俄罗斯国防部，随后逐渐指向俄军的两位高级将领，也就是俄罗斯国防部部长绍伊古大将、俄军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大将，体现出“瓦格纳”雇佣兵领导人普里戈任与俄军、尤其是俄军中部分高级将领的关系正在日益尖锐化。
2023年5月，在俄罗斯国防部新一轮人事调整中，原负责俄军后勤工作的俄罗斯国防部副部长米哈伊尔.米津采夫上将被解职，仅仅隔了不到一天，“瓦格纳”领导人普里戈任就高调宣布招募米津采夫上将加入“瓦格纳”集群，同样担任雇佣兵集团的后勤工作，和俄罗斯国防部分庭抗礼、平起平坐的意图可谓是日益明显了。
面对日益坐大的“瓦格纳”，俄军也采取了行动，早期“瓦格纳”指责俄军后勤补给不力之际，俄军还试图为自己辩白，多次在官方层面上发布辟谣消息，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在一边围观的乌军甚至还试图借助“瓦格纳”和俄军的内讧发起反击，但多次反击都未果之后，倾向于认为这是“瓦格纳”和俄军的“双簧”。
5月初，“瓦格纳”集群再一次闹别扭，宣称要在5月9日“撤离巴赫穆特”之后，俄军又一次做出了努力，此时甚至连小卡德罗夫都出来打圆场，暂时化解了普里戈任和俄军之间的矛盾，但是随后，普里戈任居然转头攻击小卡德罗夫和小卡麾下的车臣国民近卫军，让本已紧张的关系更加剑拔弩张了。
“瓦格纳”雇佣兵和俄军之间的矛盾激化，应当是本月初，6月初，俄罗斯国防部对外发布公告，宣布将在乌克兰作战的一切志愿兵、雇佣兵分队全部纳入俄罗斯国防部的指挥之下，所有分队必须与俄国防部签署合同，做到军令、军政统一，说白了就是指挥权回收，招兵、后勤等权力也全部回收。
毫无疑问，这在本质上不仅侵犯到了“瓦格纳”雇佣兵集团的独立性，甚至侵犯到了“瓦格纳”雇佣兵在乌克兰战场乃至全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利益，毕竟我们前面说了，“瓦格纳”集团经过多年的经营后，在非洲有大量的暗门生意，赚得盆满钵溢，现在如果要把“瓦格纳”的指挥权全部回收，那普里戈任的生意还做不做？更何况，普里戈任和俄军互喷了这么长时间，一旦自己的兵权被收回，谁能保证俄罗斯正规军的头头脑脑们不起杀心，这么多年的新仇旧恨借机一起清算了呢？
毕竟，俗话说的好嘛，“夺人财路杀人父母”，“瓦格纳”雇佣兵和俄军正规军之间的矛盾，始于叙利亚战争时期，延宕发展于俄乌军事冲突的巴赫穆特之战，在巴赫穆特之战后期呈现出逐渐失控的趋势，终于在这个六月份，因为俄罗斯国防部的那个“雇佣兵合同事件”而彻底激化，最终，以普里戈任带着一批“瓦格纳”雇佣兵叛乱的形式而爆发、而表面化了出来。
如何收场？
截止本文写作的时候，前方已经传来消息，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出面，与普里戈任举行了交谈，据“瓦格纳”方面的消息称，“会谈持续了一天”，随后普里戈任的发言语调明显软化，白天嚷嚷着“内战”也不嚷嚷了，而是将自己的行动重新定义为一场“正义游行”（什么斯拉夫烂活），同时宣布，“瓦格纳”雇佣兵正在向莫斯科方向开进的部队全部撤回野战营地。
其实，就算卢卡申科不出面当这个和事佬，以普里戈任带着的这些“叛乱”的“瓦格纳”士兵，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一是普里戈任似乎并没有带多少人，尽管他自己宣称手里有“25000名士兵”，但事实上，出现在镜头中的，只有进入罗斯托夫的一批人，还有北上试图开进莫斯科的一批人，两部分“瓦格纳”加起来可能也只有上千人，相比“瓦格纳”真正的实力25000余人差距甚远。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瓦格纳”雇佣兵部队的指挥和领导体制比较特殊，普里戈任和乌特金与其说是集权式的雇佣兵领导，倒不如说是各个雇佣兵分队的“共主”，各分队之间如哥萨克头目“赫特曼”一样，是存在着一定的独立性的，普里戈任想闹事，其它分队的主官未必答应，结果就拉了这么点人。
二是以“瓦格纳”雇佣兵的战斗力，还是不足以和俄军对抗的，“瓦格纳”集群步兵的战斗力固然强悍，但是在巴赫穆特之战中，负责实施火力支援的俄军炮兵部队，负责实施前出侦察的俄军空降兵特战分队，负责实施空地遮断的俄罗斯空天军同样功不可没。
“瓦格纳”雇佣兵集群并非一支可以完全脱离俄军存在的力量，别的不用说，“瓦格纳”开到街上的坦克，没有俄军给它坦克炮炮弹，没有俄军给它高标号燃油，就是一铁乌龟，“瓦格纳”半路上用便携式防空导弹打掉的俄军直升机，同样也是俄军提供的，如果俄军不给他备弹，那就是一烧火棍，而利佩茨克州采用的挖断道路以阻滞“瓦格纳”行军的办法，如果是在战场上，“瓦格纳”又得要求助俄军工兵过来帮他架桥了，所以，从本质上来讲，一支完全脱离了后勤和装备保障的现代军队就是无根之木，搞叛乱毫无出路。
三是以此次普里戈任“叛乱”的根本目的来说，尽管普里戈任在自己的频道里唠唠叨叨说了一堆，但本质目的，咱觉得还是那一点，就是确保“瓦格纳”雇佣兵的独立性，坚决不跟俄罗斯国防部签那个劳什子雇佣兵合同，这样，普里戈任自己的各种生意和利益来源保住了，手里有兵心里不慌，自己的性命也能保住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普里戈任各种乖张的行动，比如嚷嚷着“内战”，也是在“以战逼和”而已，只要有一个台阶能下，那必然麻溜地从上边下来，现在既然有个足够分量的人出来说和，估计还达成了一些条件，那么，普里戈任作为一个十分精明的商人，适时认怂、急流勇退，应该是正确的选项。
虽然“瓦格纳”的此次堪称“行为艺术”的“叛变游行”就这样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暂告一段落（咱也不知道有没有后续），但是，此次事件反映出的问题还是相当严重的，首先就是在对“瓦格纳”等雇佣兵的使用上：事件发生后，俄罗斯国内社交媒体上出现了反思，认为如果在去年十月份、“瓦格纳”雇佣兵刚刚开始巴赫穆特战役之际，就为“瓦格纳”做出明确的规定和限制，也不会出现今年这样的情况了。
事实上，“瓦格纳”雇佣兵部队之所以去年加入战局，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俄罗斯迟迟未能进入动员体制，仅有的少部分合同兵完全无法满足乌克兰战场的需要而做出的权宜之计，去年有需要的时候把“瓦格纳”雇佣兵捧得很高，发现“瓦格纳”真的功劳巨大之后，又想限制，结果整出这么大一出烂活来，这反映出来的，还是俄军在特别军事行动的战略和部队准备上，始终处于相对混乱、现做打算的状态，拆东墙补西墙，结果西墙到最后自己也塌房了。
其次，此次“瓦格纳”的“叛乱”事件，俄罗斯军队本身的反应就值得玩味，从现场拍摄的画面来看，“瓦格纳”雇佣兵进入本应重兵把守的俄南部军区司令部所在地罗斯托夫，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而沿着M4高速公路向莫斯科高速推进的“瓦格纳”车队，除了少量俄罗斯空天军出动直升机试着拦了一下，几乎没有俄军地面部队拦阻，普里戈任甚至宣称，在利佩茨克还有大量俄军加入了“瓦格纳”行列，共同向莫斯科进军。
此事虽然未知真假，但是一支被总统定性为叛乱军的武装力量，居然没有俄军地面部队拦截，任他们在高速公路上狂飙，这其中体现出的无论是俄军纵深防御的空虚，还是俄军内部有人默许、甚至暗中协助“瓦格纳”雇佣兵进入莫斯科、罢免绍伊古大将等，都令人细思恐极。
不仅体现出俄罗斯政府在特别军事行动中战略模糊不清、很大程度上导致了俄军的不满，更体现出部分俄军乃至高级将领因为最近十几年来的军改，对“胶合板大元帅”绍伊古大将的不满。“瓦格纳”雇佣兵们的暴走，不仅体现出了雇佣兵和正规军之间的矛盾，甚至也体现出了俄军和文官政府之间的嫌隙。
总之，一场“瓦格纳”雇佣兵的“叛乱”事件，真可谓让我们梦回一百多年前的沙俄时代，重温了一下科尔尼洛夫兵变前后的波诡云谲，正如那句话所说：“历史正在发生，而我们都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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