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堀隆介,1973年生,毕业于日本爱知县立艺术大学及音乐美术学院设计系,从2002年开始从事金鱼画创作。
金鱼就是我的符号
伦敦的冬季总躲不了阴冷的色彩,暗沉的天空,稀少的行人,灰蒙蒙的一座城。伦纳德街的ICN画廊橱窗前,一位戴黑框眼镜的作画者双手握住一支扫帚模样大的笔肆意挥舞,为这座城画出一道道金黄的色彩,他就是来自日本的金鱼画艺术家深堀隆介。
记不清这是近一年的第几十次展览了,但每次当深堀隆介把作品递与别人手中时,他们会诧异于为何将金鱼装在木盒这样的容器里,漏水是他们首先关心的问题,接着再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过,生怕一倾斜就把金鱼撒了出来,紧接着,面部开始做挤眉弄眼张嘴等各种惊诧不已的表情,因为到那刻才会发现,手捧着的鲜活金鱼并非实物,不过是画作而已,连清澈透亮的水也是固体。
“这是画？”39岁的深堀隆介面对如此反复质问的情形已习以为常,十年前,他就是这样令京都嵯峨艺术大学的教授目瞪口呆,一举获得艺术大赛的特别奖,并被前来观展的商家看中,包装售卖。
初看深堀隆介的金鱼画,鱼仿佛是一条立体的模型,实则是在容器中倒入树脂,在上面用丙烯酸漆描绘出平面的“图画”,如此反复,进行创作,让画与画相互重叠产生映影,就诞生这满含立体感与跃动感、美丽无比的金鱼,像真的在游动一般。
不管是树脂画还是水粉画,金鱼已成为深堀隆介响亮的标识,渐渐地,他开始不仅仅为鱼作画。“在一些国家,金鱼成为一种操作艺术,它们被迫吞下磁铁,或肚皮被扣一小块铁片,本是自由的它们被沦为道具,生存环境日益严峻,因此我尽可能多地行走各个国家,为它们呼吁。”从亚洲到欧洲,深堀隆介的每次展览都毫无例外地叫“金鱼救赎”。
十二年画一条鱼
不管是画金鱼还是从事艺术这条路,深堀隆介并非一帆风顺。
“我毕业时正处在就业冰河期,同学大多去了汽车制造厂,我就开始做自由职业者。”从那时起,深堀隆介在一家铸造三维玻璃钢的车间呆过,为迪士尼乐园做假岩石,晚上则在化工原料的施工现场工作,因为危险性高,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但就在那时,他接触到日后成为他艺术创作中必不可少的树脂。
“由于我长时间加班工作,收入也不错,可以经常到东京旅游,去画廊逛逛。看得越多,便开始反思自己,思考我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成为一个艺术家,因此我从未停止画画。”回到爱知县,深堀隆介选择离开这家工作两年的公司,开始四处奔走,把画送到商业画廊展览销售,几年折腾,他的作品在一些海外展览和艺术博览会上销售不错,却始终没有获得日本国内展览的认可,这令他头痛不已。“或许我该退出艺术了。”从上苑艺术馆败兴而归的深堀隆介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回到家,目光不自觉地停在床边的鱼缸里。“珍宝”是深堀隆介喂养的宠物金鱼,近日忙于为画展奔波疏于照顾,鱼缸的水已被粪便弄得浑浊。“我打开灯箱盖,脊椎处放佛淋下一瓶朗姆酒,一阵发麻。脏水里,珍宝依旧那样红彤彤的,游动的背部形成完美的线条,那么神秘、美丽,那一刻,它就是我的救世主。”深堀隆介毫不犹豫地开始主题金鱼的画作。“我到欧洲、美国去寻找灵感,结果它一直存在于我的卧室里。”深堀隆介说,这是他最珍贵的一段记忆,“金鱼救赎”的展览名字,也源于他的艺术生涯被金鱼拯救。
金鱼是日本人眼中的吉祥物,深堀隆介用一把扫帚笔在画廊现场绘画金鱼令国人吃惊,很快有了知名度,但画的第一幅树脂画,却并非金鱼。
在盖伊街画廊的一次展览上,深堀隆介回味着自己的作品,专注地看着一幅背景是莫奈睡莲的画。这是他运用西方现代三维平面绘画方法创作的,表面看睡莲浮在水上,与周围景观形成一个画布,细看睡莲却是一个立体的镜像,花瓣是几层叠加,相互吸引。但如何让水也固体在不平坦的空间,形成一个平面图形？深堀隆介想到了曾经用来工作的化工原料——透明树脂。
就这样,深堀隆介开始在树脂上细致入微地描绘画金鱼,自此12年,仍然继续画同一条鱼。
游动的奇迹
若不是从侧面看,很难领会深堀隆介作品的精髓,金鱼和水被压缩成三维图形,是一层层平整流畅的色彩,换个角度,立马形成一条鲜活的立体金鱼,栩栩如生。若是亲眼见过绘制过程,你会更感惊讶。
将透明树脂倒入容器内,干燥两天后画第一层图案,一般是腹鳍和尾巴,接着倒入第二层透明树脂,画鱼身,干燥后再倒入第三层画剩下的部分,利用丙烯酸漆和刷子的纹理,描画出金鱼自然的脉络和精细结构。最后倒入蜡胶,风干便形成立体逼真的金鱼画。如此反复却只是画一条金鱼的工序。这需要良好的耐心,拥挤的阴影形成一个立体的平面,就像奇迹那样不可思议。金鱼是群游动物,深堀隆介曾在一个盆里画了近百条金鱼,《美涡》就是如此。
“10多年画一条鱼,我已经找到自己的风格,现在我希望让‘金鱼’游动到更多的地方。”深堀隆介穿着自己画的一件夏威夷衫外套,红色、紫色的金鱼图案与黑色形成强烈对比,明艳却不俗气。这是深堀隆介与大阪艺术博览会合作的产品。“就像富士山和樱花是日本的标识一样,金鱼也与我同在,我们之间有种超越自然的感情,我希望让金鱼成一种时尚。”
深堀隆介不仅仅将作品放在画廊出售,金鱼在他的推动下也“游”到时尚创意产业。精美包装的方巾、和伞、明信片、团扇甚至白酒,都有深堀隆介的金鱼画为元素。“树脂画需要我自己手绘制作,时间有限,因此把金鱼图案出售给时尚产业,他们经过包装成产品销售,实用也很美,我从未想过自己的作品能大规模的生产,这是不错的方法。”
每当深堀隆介手绘的小型树脂金鱼画销售到3000美元时,他便捐给地震海啸儿童基金,“就像把金鱼图案用在时尚产业一样,我希望自己的树脂金鱼作品也能有更多的价值,我画鱼不是为了卖鱼,而是找机会创造更美丽的金鱼,我就像开的是一家养鱼场。”说罢深堀隆介咯咯地笑起来。
随着知名度增大,深堀隆介反倒为“金鱼画家”这个称谓介怀起来。“在过去的一年里,我画的树脂金鱼被网络传到各个国家,媒体报道我是画家或画师,其实我不只是画金鱼,也做金鱼,雕塑、装置艺术……都运用金鱼的模样,或许金鱼艺术家是更准确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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