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汪航
8月9日，央广网在对《广东医疗反腐持续高压》进行的报道中指出，近日，一份由国家审计署出具的《广东省药品耗材专项审计调查报告》显示，广东省在医药市场主体管理、政策执行、药品监管等方面还存在“暗箱操作”“脱离实际”“管理缺位”等问题，需要加以纠正和改进。
经济观察网当日的报道称，自2023年5月底至7月，国家审计署派出的审计组对广东省（不含深圳市）药品和高值医用耗材生产经销使用情况进行专项审计调查，重点调查了广东省药品监督、医疗保障、卫生健康等有关管理部门，公立医院、基层医疗卫生服务机构等医疗机构，药品和耗材的生产、经销企业。
一位医疗领域反腐专家向“医学界”证实了上述报告的真实性。据其介绍，这一药品耗材专项审计或是既有工作部署，但与当下开展的医药反腐专项行动在时间上有所重合。“该报告目前仅为征求意见稿。”这位专家分析，“今年以来，国家高度关注医疗领域的健康发展，社会各界的关注度也在提升。此次专项审计工作体现了相关部门对医药行业的重视，同时不排除其他省份也接受了类似审计。”
财新网引用知情人士的话透露，“本轮专项审计开展范围不止广东一地，是全国性的，而药企公关费等属于重点审计内容之一。”
图源：锐景
医药企业“暗箱操作”，滋生腐败风险
审计抽查发现，2021年至2023年5月，有3家药品生产企业向1936家第三方商务推广公司支付费用，假借服务费用等名义套取资金40.77亿元，增加药品综合成本，推高出厂价格。
报告提到，广东某制药公司在2021年至今年5月期间，以“技术服务费”等名义向966家商务推广公司付款23.9亿元，用于合作医院药房建设费用和用工成本等。
还有药品生产企业通过其员工开设咨询公司套取资金上千万元。2021年至2023年3月，广东某制药厂累计向2953家商务推广公司支付服务、咨询等费用30.82亿元，其中向8家由该制药公司所属集团员工开设的咨询公司支付咨询费1240.01万元，资金到账后被转入相关员工个人账户用于药品公关。
审计组还发现，在药品耗材经销过程中，有企业通过增加中间销售环节，最终推高药械流通价格。报告对此列举了三种主要方式，一是药品流通领域增加环节抬高价格。二是医用耗材流通领域增加采购中间环节抬高价格。三是公立医院增加采购中间环节向下属企业让利。
比如，在医用耗材流通方面，2021年至2023年4月，某器械公司通过与其控制的多家民营企业的关联交易增加采购中间环节，导致平均采购单价分别为原采购渠道的3.61倍、1.68倍，该器械公司由此增加脊柱内固定器等高值医用耗材采购成本296.97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医药企业赞助费被重点提及。经济观察网报道，审计调查还发现，广东省医学会收受329家医药企业赞助费5205.62万元，用于指定医生为企业产品宣传。与此同时，该医学会还通过弄虚作假形式，向医学专家违规发放讲课费、筹备费16.96万元。
审计组指出，这一做法不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第八十八条“禁止医疗机构的负责人、药品采购人员、医师、药师等有关人员以任何名义收受药品上市许可持有人、药品生产企业、药品经营企业或者代理人给予的财物或者其他不正当利益”的规定。
多家公立医院被点名
除了医药企业，多家公立医院出现在此次审计调查报告之中，其中不乏当地知名的三甲医院。
报告显示，有公立医院增加采购中间环节向下属企业让利，最终推高了药械价格。如某三甲肿瘤医院在2020年至2023年5月期间，指定工会下属企业某医疗服务公司为其供应医用耗材1.04亿元，使该医疗服务公司获利748.82万元，耗材平均加价率6.6%。
报告还披露，医疗机构违规采购或使用医疗器械，潜藏生命健康及资金安全隐患。首当其冲的问题便是“是医用设备招标采购不规范”。
审计抽查发现，某三甲医院直属分院等3家医疗机构存在事先内定中标人、高价采购大型医用设备等问题，涉及资金7308.28万元（其中设备加价3020.9万元）。
例如2020年，该三甲医院直属分院时任院长组织科室负责人对采购X线计算机断层扫描仪进行可行性论证，内定了某医疗设备有限公司报价的美国某公司设备。次年6月，设备采购项目由该公司实际控制的企业以同品牌同型号设备中标，中标金额2949万元，其购入价格为1428.7万元，差价达1520.3万元。
这反映出，部分公立医院招标混乱。2018年至2023年5月，广东省共有491家医疗机构委托某招标公司开展了1万多个大型医疗设备或耗材采购等项目的招投标工作，项目金额合计223.86亿元，涉及8187家医药经销企业、3.19万次投标。
其中，8951个项目仅有3家企业参与投标，208个项目为单一来源采购，两项合计投标次数2.71万次，占总投标次数的85%。149家企业投标在10次及以上且从未中标，比如有企业长期陪标，累计投标61次从未中标。
不仅是招标环节，公立医院还涉及违规采购甲类大型医用设备。截至2023年6月底，在未获得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甲类大型医用设备配置许可的情况下，某医院违规采购一台质子放射治疗系统设备，主要部件尚未装运发货即从政府专项债中支付50%货款1.2亿。
一次性手术耗材领域同样存在医疗安全隐患。2020年至2023年5月，多家医疗机构重复使用一次性超声刀头2409个，涉及1.51万人次，增加手术交叉感染风险，存在医疗安全隐患。按医保部门相关收费标准计算，2家医疗机构多收取诊疗费用904.61万元，其中医保基金773.06万元。
此外，2020年至2023年5月，某三级口腔医院将手术中使用的“超声骨刀”套用“超声刀加收”收费项目，违规收取诊疗费用6720.31万元，套取医保基金570.11万元。
《第一财经》在对这份审计报告的报道中指出，上述审计报告为“征求意见稿”，修改意见已于8月2日之前向上述各主送单位收集完毕。其中有审计调查报告涉及到的医疗厂商负责人向《第一财经》证实了该文件的真实性，不过强调：“审计涉及的与企业经销商相关的内容并未与我们核实，从现有信息来看是涉及我们非直接的经销商，我们也在启动内部审查，来核实具体情况。”
也有专家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审计报告只是调查的一个入口，报告出来后还需要看后续的处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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