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重庆。就像烤火炉一样。每个人走在街上就有种烤乳猪的感觉。
苏白在站台上等着汽车。额头冒汗打湿了头发。一手提着空大箱子。心里狂骂天气。明明买了11：50票。旁边12：10分的车都已经出发了。心里不断怪自己不长记性。不该买这班车。上次也是这样。
好不容坐上车。苏白接到室友的电话。有些激动。因为大家马上就要聚集在一起。马上就要见面了。可是却是因为“毕业”。难免又有些惆怅。qq群里弹出消息。不知谁冒出一句“再不告白就毕业了”。苏白看了一眼。悄悄地退出去。
顺利地到达学校。苏白冲到宿舍赶紧打开空调。等她们回来。随后蓉蓉到了。还抱着一箱药酒。从浙江坐火车带回来送给外公的。苏白接过酒。装模作样“乖。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呢。”气得蓉蓉脱下鞋子朝她扔去。
梅梅在车站与室长碰头一起来的。室长带了苏白最想念的香肠和牛肉。都是她妈妈自己做的。苏白天天在群里念叨。想吃。超想吃。
琴妹儿一身背带裙。短发配着紫光墨镜。依旧那么靓。
最后到的是巧巧。卷卷的短发。条纹的短装。真凉快。
大家还是一样的亲切。就像见到家人一样亲切。有时候。你以为距离和时间会打败一切。腐蚀一切。可有些感情经得住寂寞流年。
因为天气太热。班级的签到会议改到晚上8点。时间在重逢面前总是过得那么快。几个人随便闲扯几句。一会儿就过去了。快到8点才想起班会。几个人匆匆出门。在教室外。苏白看了看手表。糟糕迟到了。没办法。壮着胆推开门。假装镇定走进去。
教室里大家都到了。一张张面孔。熟悉又陌生。每个人多少都有改变。出去实习差不多一年了。这一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大家也成长了不少。
苏白走到最后一排跟室友们坐下来。商量等一下要去吃什么。
“苏白。是你的手机在响吗？”
苏白从包里拿出手机。两个陌生未接来电。号码看上去有些熟悉。她打过去。身旁却传来一阵铃声。抬头一看是陆寒。他正忙着发毕业资料。无暇顾及兜里的手机。
“你给我打电话了？”苏白想起那个号码好像是他的公司新号。
“嗯。刚刚看你没到。问你在哪儿呢。”陆寒忙得满头大汗。天气太热了。
苏白挂断电话。他兜里的铃声也停了。
开完会已经九点多了。辅导员叮嘱几句。聚会别喝太多酒。大家都散了。苏白跟着室友们去了校门口的一家火锅店。刚坐下就见那边的一桌熟人。两个宿舍的聚餐。
陆寒从门口进来。直奔苏白她们桌而来。边走边擦汗。“等会儿喝几杯吧。你们今晚好好玩儿。我先过去了。”
不一会儿来来回回几拨人过来喝酒。苏白几个人感觉情况不妙。都嘀咕着“快吃。吃完好撤。看这阵势是非得挂这儿。”
菜没吃多少。那边桌的小江过来喝酒。点名了要灌苏白。
苏白吓得一愣。“别啊。大哥。我是女的。喝酒不行的。”
“那咱们先来一杯。”小江不肯罢休。
“好。就一杯。真的就一杯啊。”苏白把酒杯倒满啤酒。一口气喝完。险些打嗝。有些难受。
小江坐着不走。开始聊天。“苏白。你是不是应该过去跟陆寒喝几杯。我们陆寒倾心于你。你怎么也得给个面子。”
听到这话。全桌的目光都聚集在苏白身上。其他室友都朝她笑。苏白心里坦然。不过很诧异小江此刻会说出这些话里来。
小江一边说着。苏白安静地拿筷子夹盘子里的花生米。一粒粒地往嘴里送。身旁的琴妹儿凑近问：“陆寒喜欢你？你知道？”
“嗯。以前。他们宿舍老扶跟我说过。”苏白淡淡地回道。
“苏白。我说真的。不管怎样至少大家都是朋友。可以先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好好相处。毕竟这次毕业以后大家都心知肚明。再见就难了。说不定某一天。我们在街上遇到。你能认出我。可我或许已经记不得你了。你说……”
苏白点点头。“我知道。我刚刚已经跟他喝过了。”
刚刚陆寒过来跟大家喝了一杯。苏白拉着他也喝了一杯。而陆寒情绪有些激动。红着眼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啤酒。不知道天太热还是怎么的。他说很感谢有她。而那也正是苏白想说的。他们都很感谢有彼此这么一个朋友。真的。
“江。你快回来。快回来喝酒。”正是陆寒的声音。
小江拿上酒杯。转身之际还不忘提醒苏白。“苏白。记住我的话。今晚上好好聊聊。”
巧巧上完洗手间所回来。诡异地冲她笑。看得苏白有些毛骨悚然。
饭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各自聊着天。喝酒。苏白从洗手间回来。室长她们已经去结账了。琴妹儿喝了些梅子酒。很难受。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半。宿舍是回不去了。于是商量着住酒店。最后。室长带着三个人去找房间。苏白留下等巧巧。
此刻。巧巧正跟陆寒换了干净的桌子聊得嗨。脸上绯红。看样子梅子酒喝太多了。话也变得多了。而陆寒只是看着走过来的苏白笑。灭了指尖的烟。
“来。坐这儿。好好聊聊。不急。”巧巧让出与陆寒中间的位置。
苏白摇摇头。“不了。我喜欢坐对面。这样挺好。凉快。”
没聊几句。巧巧又要上洗手间。“你们聊。我去去就回。”
苏白挑眉。有些鄙视她。明明是故意的。还要这么明显。
忽然就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苏白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又想。“大家都变了好多。”
陆寒只发出一个音“嗯”。
“我今天下午没见到她们的时候。特别想见。可是后来聊着聊着。我又一个拿着手机坐到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跟她们好像有差距了。我们不在一个范围里面。她们聊工作。聊在外的生活。而我只有学习。我……”苏白忽然想起下午的那阵心酸。
“嗯。我知道。”
“所以我只能听她们聊。我又不能聊自己的事情。因为他们跟我不一样。不能够感同身受。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苏白说起这些时。眼睛有些湿润。她有些激动。
陆寒依旧保持着笑。“其实。你在准备考试的那段时候。刚好也是我最难过的时候。那时。我每天找工作。找房子。跑人才市场。准备面试。最忙的一天我面试了三场。”
“那很好啊。所以我们那个时候才那么有的聊。才会有现在这样。”苏白心里很感谢。感谢那些艰难的日子里陪自己度过的人。那段时间陆寒应该是跟她交流最多的人。她心里真的很感谢。
“苏白。不是没人能跟你感同身受。只是你没发现而已。”陆寒一手捏着桌上的杯子。好像在纠结什么。“其实。我……”
“别。别说。什么都别说。陆寒。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你不觉得吗？”苏白缓缓地趴在桌上。埋着头。语气很轻。
她经过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把他看作好朋友。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她不想打破这样的现状。有些话不说是个结。说开了是个疤。可在不确定之前可不可以都保持沉默。
在看不见未来的时。不要轻易说未来。因为毫无意义。
良久。有人在叫陆寒结账了。
苏白感觉身旁站过来一人。一手摸摸她的头发。轻松的语气在耳边响起“好。不说。”随即。那只手离开头顶。
“结账了吗？我来了。”
凌晨12点多。酒店的电梯里。灯亮得刺眼。
“哎。刚刚陆寒给你说什么了？”巧巧好奇地问。
苏白捏捏眉心。有些晕沉。“他什么都没说啊。”
“什么。他什么都没说。我出去那么长时间他竟然什么都没说。”显然某人有些激动。苏白她的表情有些好笑。
“哎。你们有没有可能……”
刚好电梯开了。苏白拿出手机打电话。问房间号。躲过身后人的追问。
凌晨3点。几个人闹过笑过。都睡了。苏白坐在窗边。橘黄的灯下写完纪念册。独自望着窗外的夜色。
有些东西。在理由、感觉都不充要的时候。不要打破现状。
等一等吧。等我们都成为更好的自己。等我们拥有足够选择的自由和能力。给自己一些时间。给时间一些时间。终将相遇的人。一定会相遇。哪怕跨过千山万水。哪怕沧海桑田。
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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