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终身贷款权”成型:这是职业教育的出路吗?

2022-03-29 09:13:54 来源:网络

提起“终身学习”,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陌生,“活到老学到老”早已成为寻常巷陌间耳熟能详的俗语。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这一概念在席卷全球的失业浪潮背景下被再度提及。

随着数字化未来向我们飞驰而来,就业市场上的新职业大量浮出水面,然而身处其中的个体却日益陷入外部要求快速迭代与自我技能更新速率迟缓的失衡中。于是,“用人方招不到人”与“就业者找不到坑”两个看似矛盾的情节却在全球多国人才市场上同时上演。如何解决这之中的“供需差”已成为当前劳动力市场面临的最紧迫的问题之一。近日,英国尝试推出的“终身贷款权”引起了广泛关注。

简言之,“终身贷款权”(Lifelong Loan Entitlement)的理念是向所有在义务教育阶段结束后有志于接受职业教育或技能更新类相关课程的人,提供相当于本科四年的学费贷款。换言之,它试图开辟一种区别于传统高等教育而言的替代路径,离校者或者已就业的在职员工无须为了获得某种技能资质而牺牲四年的职业生涯重返校园,相反可以利用零散时间,选择短期为主的、模块化的技术培训课程。因而被认为是英国高等教育经费改革“旗舰版”。

不过,这项政府出资支持民众“报班培训”的项目却在英国社会引发热议。有教育界人士担心,在贷款债务压力下,学生不得不谨慎评估所选课程的潜在回报,教育只是就业市场的传送带吗?模块化的培训模式也有可能会加重知识的碎片化。而且不同模块的组合是否只是满足了雇主的一时之需,对申请人的长远职业规划是否有益也存疑。此外,为使体系更为“公平”,相应的还款规定也有所调整,但有学生群体算了笔账发现,新规之下低收入者无形中好像还得替高收入者还钱……更为重要的思考或许是,是否只要解决了资金问题,社会层面对职业教育的忽视就会有所改善?本期“读刊”将与大家一同围观“终身贷款权”的相关讨论,背后折射出的共性思考其实可能与远方的我们都有关联。

英国“终身贷款权”成型:这是职业教育的出路吗?

“终身贷款权”成型:

政府预支,鼓励个体接受技能再培训

试着想象在大学毕业典礼那天,一群新的学生准备走出象牙塔般的校园,当他们把学位帽抛向空中那一刻,他们在想什么?当从学位授予者那里郑重地接过证书时,又是什么让这张薄薄的纸如此珍贵?某种意义上,学位证充当着获得阶段性知识的证明,而毕业证则是完整接受培训的声誉凭证,双证组合即构成我们所称之的“文凭”。

有趣的是,布鲁塞尔自由大学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弗朗索瓦·费克托 (François Fecteau) 曾有这样一个观察。他发现按照法国古典悲剧三一律的要素设计——时间、地点和行动,文凭似乎是现代教育“悲剧”的终场结局。学生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时间统一) 在固定的校园 (地点统一) 完成一系列课程 (行动统一) 后获得的证明,三个统一的组合就是经典传统模式下的大学文凭。如今,这种模式正面临着来自多方面的挑战。数字化社会下,每个接入互联网的人都能通过访问学习,打破了原先时间地点的统一,而不断更新的技能需求也让大学不得不意识到——仅仅靠20岁左右的习得显然不够。

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校园。图源:卫报

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校园。图源:卫报

摆在全球多个国家面前的难题是,既有的高等教育体系如何与快速迭代的就业市场需求相匹配。无论是正在酝酿的第四次工业革命还是已然改变无数人工作方式的新冠疫情,都在加速倒逼公共层面对这一矛盾提高重视。以英国为例,据英国工业联合会和管理顾问麦肯锡在2020年发布的一份报告估计,英国约有六分之一的工人 (500万) 可能会经历一场彻底的职业转变;与此同时,随着工作角色日益精细化复杂化,2550万人将不得不主动提高自身技能以应对挑战。如果现有教育系统无法满足这些需求,英国可能会面临难以遏制的失业浪潮。

吸引英国相关部门注意力的是“终身学习”这根救命稻草。其实早在1919年,英国成人教育家巴西尔·耶克斯利 (Basil Yeaxlee) 就明确提出终身教育这一概念,并在《1919年成人教育报告》中首次预言成人教育应该是一种“永久的国民需要”,它应当是“普遍的和终身的”。但由于其在当时的超时代意义而未能引起足够讨论,放在当下的语境似乎已经成熟,却从当年无人问津的尴尬走入饱受争议而难以落实的泥潭。

争论最核心的焦点在于,即便时间不是问题,那么谁来为终身学习买单?是学习者的义务,还是由雇主承担,又或是国家的责任?近日,英国教育部提出被称为高等教育经费改革“旗舰版计划”的终身贷款权 (Lifelong Loan Entitlement, LLE) ,并围绕计划实施细则及申请人资格面向公众征集意见。

简单而言,终身贷款权的总体理念是向所有在义务教育阶段结束后仍有志于接受职业培训或技能更新类相关课程的人,提供相当于本科四年的学费贷款——按今天的费用计算,约为37000英镑。自2025年起,这一政策将面向英国十八岁以上人群。换言之,它提供了一种区别于传统高等教育而言的替代路径,离校者或者已就业的在职员工无须为了获得某种技能资质而牺牲四年的职业生涯重返校园,相反可以利用零散时间,选择短期为主的、模块化的技术培训课程。

英国大学入学考试现场。图源:卫报

英国大学入学考试现场。图源:卫报

之所以称之为“终身”贷款,是因为该政策允许贷款申请人在十八岁后自主选择在任何阶段开始学习或接受再培训,既可以是围绕个人发展所需的特定技能,也能针对所在岗位的相关需求,灵活组合不同的课程模块以形成个性化的课程表。据政策有关人士称,项目初步投资约为9亿英镑,初衷是希望每个人无论背景如何,都能在一生的任何阶段获得各自需要的技能,甚至由此开始新的职业道路。

该项计划是对2019年由英国金融家菲利普·奥格尔 (Philip Augar) 牵头的英国成人教育 (十八岁以上) 资金审查的最新回应。奥格尔称,在现有的高等教育资助制度下,上大学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但学生们常常因为低质量的课程而负债累累,这些课程并不能帮助他们在毕业之后获得一份高薪工作,这也意味着一些学生甚至在毕业后多年仍未开始偿还贷款。截至2021年3月底,未偿还贷款已经达到1610亿英镑,预计到2043年这一数字将升至5000亿英镑。

作为配套措施,英国政府也计划对通过申请贷款进入大学的学习者设定最低标准,申请人应在A-Level (英国学生的大学入学考试课程) 中至少取得两个E,或者在GCSE (英国普通初级中学毕业文凭) 中英语和数学两科至少达到四级水平。《卫报》最近的一篇社论称,整个计划的意图十分明显。政府显然希望借此减少英国庞大的大学毕业生人数,引导更多人将职业培训视为可行的替代方案,从而将涌入大学的学生“洪流”变成可管理的“涓涓细流”。

英国“终身贷款权”成型:这是职业教育的出路吗?

变味的“终身学习”:

市场需求如何逐步渗透高等教育

不难发现,上述系列计划的提出试图从侧面对现有大学课程设置进行再评估,不论是出于降低因学生还款能力不足而加重的政府财政负担,抑或是考虑到学生进入社会后的实际收益。英国大学与学院协会秘书长乔·格雷迪 (Jo Grady) 认为政府过度专注于毕业生的“成果”,比如工资以及工资导致的还款能力,甚至希望通过规定终身贷款权的受益范围来引导公众摆脱所谓的“低质量”学位转而选择技能培训,实则反映了有关人士并不了解高等教育的目的。“人们选择上大学的原因有很多,教育不仅仅是就业市场的传送带。”

然而,这并非英国政府首次在此事上露出苗头。据《卫报》消息,此前英国政府还曾考虑,通过削减资助额度以限制学习创意艺术及其他工资回报较低的专业的学生人数。这一提议随即引发相关学科的不满。英国艺术类大学法尔茅斯大学副校长安妮·卡莱尔 (Anne Carlisle) 称,政府竟然认为这样就可以进行劳动力规划,实在是“太荒谬了”。她分析这背后的原因可能出于政府部门中很少有真正参与到文化和创意活动的成员,这个学科已经被以他们为代表的一群人集体遗忘了,因此才会对其价值做出如此简单的假设。

根植于欧洲教育理念的终身学习曾希望传达的是,各个领域的人不应受制于年龄,且能够主动追求各自尊崇的学习目标。而终身贷款权作为将终身学习从口号带入现实的第一步尝试,其鼓励的实际是面向就业市场需求的教育愿景——市场持续变化,个体不得不被推着通过终身学习做出应对。在这里,关于教育系统在社会中应扮演何种角色的两种看似矛盾的观点就在“终身学习”这一共同理念下实现了汇集。

英国纪录片《交换学校:阶级差异》剧照。

英国纪录片《交换学校:阶级差异》剧照。

那么,值得推敲的是,英国相关部门是如何逐步让个体接受为满足就业需求而进行技能再培训这件事其实是基于个人责任的呢?也就是说,“你应该做”是如何转变为“我需要做”的?《欧洲杂志》 (Eurozine) 一篇评论文章认为“终身学习”实际上代表了与此前由国家公共资金保障支持的“继续教育”理念的彻底决裂。本质上,终身学习是基于个人责任,它潜在的逻辑是:即使最初获得的技能因技术进步而过时,个体也有责任证明自己能够跟上时代步伐并保持就业状态。

这一逻辑建立在1960年由西奥多·舒尔茨 (Theodore Schultz) 和加里·贝克尔 (Gary Becker) 提出的“人力资本”假设之上。工人被视为一整套技能的管理者,不论是高等教育还是职业培训都是为其能够在劳动力市场提高自身价值的外部支持,而毕业后的所得也被概念化为一种私人投资回报,这也充当着义务教育后学生应为自己的教育买单的主要论据。

进入20世纪80年代,随着新自由主义浪潮兴起,政府的教育经费拨款减少但高等教育的开支却与日俱增,由此形成的资源依赖压力加重了大学的市场化倾向,美国学者斯劳特和莱斯利称之为“学术资本主义”。这种渗透导致那些更贴近市场的学科领域在大学里赢得了更大的发言权,而与市场联系不大的学科能够争取到的资源也越来越少。由此引发的后果之一是学生对自身角色的认识也发生了变化——他们越来越把受教育看作是为获得更好的职位而进行的投资。此外,芝加哥学派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弥尔顿·弗里德曼 (Milton Friedman) 也试图证明,国家的作用仅限于向学生发放贷款,而这些贷款的还款理应直接从毕业生进入劳动力市场后的收入中提取。

由此,个体逐渐搭建起接受教育或技能再培训和对照劳动力市场需求之间的联系。《欧洲杂志》评论文章进一步称,在贷款债务压力下,学生变成了经济学中的“理性人”,他们必须评估所选专业或课程的潜在回报。而政府为了保障贷款的按时收益,也会鼓励学生按照劳动力市场需求安排课程。

纪录片《哈罗公学: 一座真正的英国学校》剧照。

纪录片《哈罗公学: 一座真正的英国学校》剧照。

英国“终身贷款权”成型:这是职业教育的出路吗?

“移走梯子而非帮助升级”:

如何拓宽学历教育之外的道路

既然这一提案的核心词是“贷款”,那绕不过去的就是怎么贷以及如何还的问题。然而,可能会出乎部分国内读者意料的是,连日来占据西方新闻头条的并非关于终身贷款如何申请,而是上文提到的大学贷款申请的最低资格要求。

终身贷款权作为英国政府在高等教育投资计划中的新增项,是对已有的大学贷款的补充。除了为已经就业的成年人提供再培训资金支持外,据英国大学部部长米歇尔·唐纳兰 (Michelle Donelan) 在最近的一次演讲中介绍,该计划还希望借此为那些有才华但未能接受大学教育的、来自弱势背景的学生提供帮助。诚然大学并非所有学生的理想选择,但民众关心的是那些仍希望进入大学的弱势学生能否顺利获得学费贷款而非只能选择技能培训。这也是学生贷款申请最低要求引发争议的原因。

一旦计划实施,申请人在A-Level和GCSE上的成绩将直接影响其是否有资格申请进入大学的贷款。《卫报》此前的一篇评论文章称,任何最低要求的引入总是会对最贫困的年轻人产生最大影响,因为他们身处不利条件下更有可能获得较低的成绩。埃克塞特大学社会流动学教授李·埃利奥特·梅杰 (Lee Elliot Major) 警告说:“如果实施粗暴,许多贫困儿童甚至在三岁时就已经注定无法上大学,我们的研究表明,早期成绩不佳与16岁时未能达到GCSE要求之间存在令人沮丧的密切联系。”据有关调查显示,英格兰贫困家庭中约48%的学生未能达到最低申请要求。“政府更像是在移除这些孩子的梯子,而不是帮助他们实现阶层上移。”

在偿还上述贷款方面,米歇尔称,为使整个体系更为公平,政府计划再冻结两年学费,且贷款利率将与通货膨胀率相匹配,这意味着学生偿还的贷款金额不会超出他们实际借款的价值。但由于短期来看,终身贷款权的出台预计还将进一步加大财政压力,因此整体还款年限也拟从30年延长到40年,且当学生收入超过25000英镑时就要开始还款,而不是目前的27295英镑。

英国 纪录片 《交换学校: 阶级差异 》剧照。

英国 纪录片 《交换学校: 阶级差异 》剧照。

然而,从政策的描述来看,它体现出的是“公平”这一概念的相对性。至于在实际操作中是否公平,这件事其实身处其中的学生最有发言权。布里斯托大学独立学生报纸Epigram近日刊登的一篇文章就为这一政策算了笔“账”。文章注意到改革对低收入毕业生影响最大。这是因为较富裕的毕业生通常在规定的30年内就会偿还全部贷款,事实上由于利率冻结,收入前10%的毕业生实际会看到他们的终身还款额从53000英镑减少到了39000英镑,而那些低收入者由于还款年限的延长可能无形中还得多还19000英镑,“这就像是让穷人在替富人还款”。此外,在新制度下,由于男女工作模式的不同,平均而言,女性将多付6600英镑,而男性将少付5500英镑。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系列争论实则牵扯出的是社会层面更为局促的关于“公平”的想象——学历教育几乎被认为是实现阶层上移的唯一通路,至少是优先选项。即便是在终身贷款权提出的大背景下,政府有意从资金方面给予民众职业教育的支持,但舆论的焦点依然是进入大学的大门是否被关上了。而由这一政策引发的讨论也恰恰说明决策者容易陷入的误区之一是——只要政府拨款、解决了资金问题,就能提高公众对职业教育的重视。

在前不久结束的牛津中国论坛上,哈佛大学政治哲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和社会人类学家、马克斯·普朗克社会人类研究所所长项飙再次谈到了这一问题,即如何拓宽人们对学历教育之外的选择的认识。除必要的资金支持外,桑德尔认为,我们更应关心如何提升不同职业人群在工作中收获的尊严感。“那些为公共利益做出宝贵贡献的每一个人,即使他们没有很高的学历,是否都能得到社会的尊重和体面的回报?”他在《精英的傲慢》一书中也试图论证,在决定一个人对公共利益的贡献时,我们应该把评价标准从市场体系中收回来。

《精英的傲慢:好的社会该如何定义成功?》,[美]迈克尔·桑德尔著,中信出版社·漫游者2021年9月。更多相关内容详见:专访迈克尔·桑德尔: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的社会,就是公正的吗?

《精英的傲慢:好的社会该如何定义成功?》,[美]迈克尔·桑德尔著,中信出版社·漫游者2021年9月。更多相关内容详见:专访迈克尔·桑德尔: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的社会,就是公正的吗?

在项飙看来,我们早已身处在一个并非纯粹由市场主导的机制下。优绩主义外壳包裹的以精英为主体的技术官僚正在积极建立新的道德准则,工薪阶层在日常生活中不仅感受着直接的压迫,还会日复一日地感到低人一等——晦涩的语言体系、隐形的评判标准等——“你完全被那种语言所困,且无法回驳”,这种语言的暴政成了另一只房间里的大象。正如在终身贷款权的讨论中,即便是选择职业培训的民众还是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因为进入传统大学的大门被关上了才跨入这条“少有人选的路”。这也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政府尝试提供学历教育之外更多元的选项,但整体上公众选择依然陷入同质化的原因。

此外,职业教育培养体系本身是否有利于学生长远发展也会影响民众选择。围绕终身贷款权的讨论中就可以窥见,相关政策虽然考虑到申请人在时间安排方面的顾虑,但模块化的课程设置依然让他们心有怀疑。FE News近日刊登的一篇评论文章指出,如果没有适当的建议和指导,学习者很可能无意中将大部分的贷款用于一系列不同的“模块”,这些课程最终并不构成有意义的“资格”。这对申请人的长远职业规划无益,也许只是满足了雇主的一时之需。“政府必须确保推行职业教育的相关举措是为学习者开辟出一条满足职业抱负的新路,而不是说在一个已经充满教育死角的系统中人为设置更多的死胡同。”

参考资料:

[1] https://www.gov.uk/government/speeches/higher-and-further-education-minister-michelle-donelan-speech-on-the-augar-review

[2] https://feweek.co.uk/we-are-at-a-critical-juncture-on-lifelong-learning/

[3] https://www.theguardian.com/education/2022/feb/23/minimum-gcse-threshold-for-university-will-hit-poorest-hardest-say-experts

[4] https://www.theguardian.com/education/2022/jan/29/government-university-places-poorest-chris-millward

[5] 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2/mar/03/the-guardian-view-on-new-reforms-to-student-loans-putting-on-the-squeeze

[6] https://feweek.co.uk/ladder-up-not-levelling-up-dfe-urged-to-rethink-student-loan-grade-threshold-plan/

[7] https://www.fenews.co.uk/exclusive/lifelong-loan-entitlement-we-must-think-carefully-as-we-introduce-modularised-learning/

[8] https://epigram.org.uk/2022/03/06/opinion-the-student-loan-shake-up-is-the-wrong-way-to-reduce-university-numbers/

[9] https://aeon.co/ideas/why-lifelong-learning-is-the-international-passport-to-success

[10] https://www.eurozine.com/from-one-gap-to-another/

[11] https://mp.weixin.qq.com/s/lPZ5NdkeSCdN_Fv0uoP7ow 项飙 × 迈克尔·桑德尔:越努力越幸运是一种假象

[12] https://mp.weixin.qq.com/s/WoYv_70iuPWgKFFX7uXWLw 项飙 × 迈克尔·桑德尔:不够幸运的人,怎样过好这一生?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申璐;编辑:李永博;校对:王心。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申璐;编辑:李永博;校对:王心。

,英国“终身永川新闻 贷款权”成型:这是职业教育的出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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