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丨何洋、史婉嘉
拜登面对镜头，身着卡其布休闲裤和四分之一拉链上衣，一身休闲装。他愉快地回答了一系列有关当天超级碗比赛的问题：“酋长队还是49人队？贾森·凯尔斯还是特拉维斯·凯尔斯？”而当被问及“特朗普还是拜登？”时，他带着调侃的语气回答：“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当然是拜登了。”
这段短视频标志着拜登连任竞选活动在TikTok的首次亮相。2月11日，拜登正式加入社交平台TikTok，通过几段30秒的活泼视频，以快节奏的问答形式与公众互动。而拜登首条短视频上线的第一天，便获得了约600万浏览量。截至4月份，该视频的观看次数超过 1050 万次。
然而，就在拜登热情拥抱TikTok短短两个多月后，美国当地时间4月24日，他迅速签署了TikTok“不卖就禁”法案。
经过众议院、参议院的审议通过后，这项法案眼下已走到最后一个环节。拜登的签署意味着TikTok最终还是被推向了最艰难的时刻——法案生效后，必须在270天内找到与母公司字节跳动剥离的方法，否则就会被全面禁用。
在拜登签署后，TikTok方面表示将在法庭上提出质疑。其在声明中严正指出：“这项禁令将摧毁700万家企业，并让1.7亿美国人沉默。在我们继续挑战这一违宪禁令的同时，我们将继续投资和创新，以确保TikTok仍然是一个各行各业的美国人可以安全地分享他们的经历、寻找快乐和受到启发的空间。”
TikTok CEO周受资也发布了视频，指出这是一个“令人失望的时刻”，并重申公司将会通过法律途径进行抗争。“我们不会去任何地方。事实和宪法都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期待再次获胜。”
01
TikTok将走向何处？
随着拜登的落笔，TikTok的未来之路充满了未知。
尽管生机尚存，但此次立法一旦落地，其制裁之严厉、推翻之困难以及时间之长，都将是前所未有的。
整个事件始于今年3月初。当时，美国众议院下设的特设委员会——美中战略竞争委员会，抛出了一份名为《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敌对势力控制应用侵害法》的议案。该议案以TikTok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潜在威胁为由，要求后者在165天内与母公司字节跳动剥离，否则就在美国应用商店全面下架。
此后短短8天内，法案先是以全票在审议委员会通过，接着在众议院以352比65的显著优势获得通过。
一个多月后，当地时间的4月20日，众议院又对该法案进行更新，将TikTok“不卖就禁”的法案纳入了更为广泛的对外援助提案中，并将字节跳动出售TikTok的期限从原定的165天延长至270天。
到4月23日晚，美国参议院也通过了该项法案，并将其进一步递交到了总统拜登的桌前。
最终，拜登于24日签署法案，TikTok出售的最后期限被设定在了2025年1月。
当然，还有一个回旋余地是，若拜登确定出售事宜取得进展，他还可行使一次90天的延期权力，也就是将TikTok的出售期限延长至2025年4月。
在这场风波中，唯一确定的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前，TikTok仍将在美国继续运行。
02
TikTok的出售难题：
定价、买家与算法交易争议
如果法案最终得以实行，留给TikTok的是两条路：一是出售，二是封禁。
走出售这条路，剥离TikTok的难度不低，因为还涉及算法、技术的转让。
理论上，这将开启TikTok寻找买家的270天期限。然而，这场潜在的交易背后，却隐藏着层层棘手的难题。
首先是TikTok的定价与估值。作为一家私有公司，TikTok不会公布财务细节，但据《金融时报》指出，字节跳动2023年在美国的营收达到160亿至200亿美元，占字节跳动总营收的16%。“在正常市场，获得1000亿美元的估值并不难。但在当前的政策风险和缺乏市场流动性的情况下，如果交易真的发生，估值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有投资机构的负责人指出。
另据金融机构Wedbush Securities估计，TikTok的售价可能在400亿-1000亿美元之间。
但不管怎样，TikTok在美国有1.7亿用户，即便是按地区拆分，仅出售美国区业务，也将会是极高的售价。这是大公司才能付得起的价格，而那些财力雄厚的公司，如微软、Meta、Alphabet，可能都会受到反竞争法的阻碍。
因此，不排除出现“非常规买家”参与竞购，为这场交易增添新的不确定性。
前美国财政部长史蒂文·姆努钦便是其中的一位潜在买家。他对TikTok兴趣浓厚，并曾表示计划组建专业团队来推进这一收购案。姆努钦认为，TikTok是一项优质的资产，而他在高盛长达17年的工作经历和广泛的人脉网络，可以为他筹集收购资金提供有力的支持。
姆努钦以外，有消息称，动视暴雪前CEO鲍比·科蒂克也在寻找合作伙伴一起收购TikTok。
相较于单一的大公司收购，这种财团形式的收购更容易规避反垄断审查的风险。
然而，这场交易的复杂性远不止于此。另一个“较有争议”的部分在于，交易是否会包括TikTok的核心推荐算法——其重要性相当于“可口可乐的秘方”。
“如果只购买TikTok用户群和内容（而不包含算法），那么，潜在收购方可能会寻求高折扣。”多位业内投资界人士均表示。
但TikTok的算法作为一项关键技术，其出售不仅涉及商业利益，还涉及国家安全和技术出口的法律法规。任何出售TikTok算法的行为都需要严格遵守中国的技术出口管制政策，并获得相应的许可。
对买家而言，如果要购买一个剥离算法后的TikTok，就需要准备替代性的内容推荐方案。
03
字节跳动无意“出售”，
宪法修正第一案或是最后堡垒
封禁，相对而言，或许可以两害相权取其轻。
如果TikTok直接将美国业务割让给本土竞争者，那便意味着一个板上钉钉的结局。如若选择暂时撤退，等待风向转变、“封禁”的阴霾散去，TikTok或许还有卷土重来、重返美国市场的可能。当然，这仅仅是一种理想化的憧憬。
然而，TikTok极有可能选择第三条抗争之路：在法律的战场上展开攻防。
TikTok和许多民间社会团体对法案的合宪性提出了质疑，认为它侵犯了TikTok用户获取合法信息的“第一修正案权利”。
TikTok的立场从之前的回应中就可以看出，它将在法庭上极力抗争剥离法案。TikTok美洲公共政策负责人迈克尔·贝克曼（Michael Beckerman）曾在一份备忘录中向TikTok美国员工表示，如果剥离法案被签署成法律，公司将会在法庭上进行反击。
“我们的斗争远未结束，这仅仅是个开始。”迈克尔·贝克曼如是说。TikTok CEO周受资也在之前的视频讲话中强调：“我们将不遗余力，包括动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这个我们共同打造的平台。”
哥伦比亚大学奈特第一修正案研究所的政策主任纳丁·法里德·约翰逊也表达了类似观点：“根据最高法院的长期判例，美国人从国外获取多元信息、思想和媒体的第一修正案权利是受到保护的。”
而第一修正案领域的部分专家们也认为，强制出售TikTok可能会侵犯用户的言论自由权，因为新所有者可能会改变应用程序的内容政策并重塑用户能够在平台上自由分享的内容。
历史上有过类似的案例，TikTok曾通过法律成功挫败了针对它的国家级攻击。2023年，蒙大拿州的一位联邦法官曾驳回该州对TikTok的禁令。法官在裁决中写道：“该禁令'逾越了州权'，并侵犯了用户的‘宪法权利’。”
现在，新的希望是，法院的质疑可能会导致法案的执行期限被进一步延长。但下一个问题是：美国法院会授予该案吗？又是否会对此案亮起绿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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