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0日，苏丹难民在乍得的博罗塔地区。苏丹内战导致苏丹西部达尔富尔地区出现新一轮的暴力浪潮，数万人逃往邻国乍得，那里正在出现新的人道主义危机（图源：纽约时报）
苏丹正在变成“第二个利比亚”？
作者：亚历克斯·隆多斯（Alex Rondos）
来源：USIP，2023年10月19日
编译：石志宏，扬州大学苏丹研究中心教师
导读
10月19日，美国和平研究所（USIP）网站发布了题为《经过六个月的内战，苏丹局势怎样了？》（After Six Months of Civil War, What's the State of Play in Sudan?）的文章。该所非洲中心高级顾问亚历克斯·隆多斯指出，苏丹准军事组织快速支援部队正在获得对首都喀土穆的控制，与苏丹武装部队控制的以苏丹港为基地的东部地区形成对峙态势，这实际上把苏丹变成了一个红海上的“利比亚”。苏丹平民首当其冲持续承受着战争的冲击，喀土穆等城市的人道主义情势已接近灾难性。苏丹的命运现在有可能取决于外国利益体之间的一场竞争。国际社会和苏丹各方亟需做出统一的努力，平衡各方的利益以促成和平。
现予编译，供读者参考辨析，文中观点不代表本公众号和编译者立场。
苏丹武装部队（SAF）和准军事组织快速支援部队（RSF）今年4月在喀土穆爆发的冲突，已经演变成一场内战。苏丹武装部队领导人阿卜杜勒·法塔赫·布尔汉（Abdel Fattah al-Burhan）将军和他的前副手、快速支援部队的穆罕默德·哈姆丹·达加洛（Mohamed Hamdan Dagalo）将军曾经联手在2019年推翻了巴希尔政权，并于2021年策划了一场军事政变。但是，围绕快速支援部队如何整合进入苏丹武装部队的紧张情形，最终导致了双方之间的武装冲突。这场冲突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已经发生了演化。苏丹平民陷入了交火之中，正在经历着一场日益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国际社会促成和平的努力是不协调和无效的，因为各个地区大国追求自身利益的努力已经使得局势恶化。
美国和平研究所的亚历克斯·隆多斯（Alex Rondos）分析了斡旋和平的各种最新努力，苏丹平民最需要的是什么，以及冲突对于该地区的影响。
01
目前的战斗情况如何？双方是否有哪方在军事上占了上风？
苏丹的战斗现在必须被理解为一个支离破碎的国家里几个战区的总和。内战在地理范围上已经蔓延，暴力已经扩散到苏丹武装部队和快速支援部队的控制范围之外。现在，局势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交战者从外国赞助人那里所获得的增援程度。阿联酋与快速支援部队的关系被记录得最多。埃及与苏丹武装部队历史上的关系现在是稳固的。苏丹的命运现在有可能取决于外国利益体之间的一场竞争，这些利益体并没有被花样百出但相当之畏缩的国际调解努力所吓住。
喀土穆曾经是一个统一、独立的苏丹的象征，现在除了一些苏丹武装部队的据点外，都落入了快速支援部队的手中。这座城市的命运将取决于苏丹武装部队是否会愿意付出一种巨大的人力和物力代价，部署炮兵或空军来驱逐快速支援部队——后者现在用平民和平民住宅作为盾牌。
与此同时，苏丹武装部队已经巩固了其在苏丹东部的基地，该基地以红海沿岸的苏丹港为总部。这种状况实际上把苏丹变成了一个红海上的“利比亚”。生活在苏丹东部和喀土穆之间以及苏丹东部和西部达尔富尔地区之间的公民感到筋疲力尽，因为他们没有食物、各种服务和基本的安全，同时不愿选择加入一方或另一方。苏丹武装部队也可能正在押注于国际社会的疲于应付和地区联盟的一种最终的有利转变，以支持其代表苏丹合法政府的主张。
到目前为止，苏丹的一些民兵组织避免了卷入冲突。其中一些组织是2020年朱巴和平协议（Juba Peace Agreement）的签署方，它们最近聚集在厄立特里亚首都表明它们的政治立场。
但在苏丹的这场战争中，战斗转移到达尔富尔是一个最为引人注目和令人震惊的事态发展。持续不断的暴力（其中大部分被归咎于快速支援部队）在现在的残暴程度，远远超过了20年前的金戈威德（Janjaweed，快速支援部队的前身）。
02
脆弱的停火未能维持下去。斡旋和平的最新努力进展如何？
为了缔造促成和平的结构，国际社会各方已经进行了多种多样但是并不协调的努力。不过到今天为止，和平斡旋者之间仍有许多工作要做。这是当前的国际和平斡旋状况的一种可悲的反映，意味着苏丹和其它地方的战斗人员感到不受惩罚的程度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在任何促成和平的努力中，理想的做法是拥有一个统一的倡议，以防止战斗人员在论坛上挑三捡四，并且最大限度地减少外部大国推进自身利益的企图。
非洲联盟和由肯尼亚为首的政府间发展组织（IGAD，即“伊加特”）都提出了倡议。作为苏丹的重要邻国，埃及已经推动建立一个由苏丹所有邻国组成的论坛。在吉达，美国和沙特阿拉伯提出了它们自己的倡议，将各方聚在一起进行紧急外交，但这并不足以实现敌对行动的持续停止。与此同时，南苏丹总统萨尔瓦·基尔（Salva Kiir）宣布，他将接待苏丹战斗派系的代表以解决这场冲突。6个多月过去了，需要采取一种新的方式了。
有些人可能会试图在苏丹的每个地区建立和平，希望和平可能会在某个地方保持下去。达尔富尔显而易见会是一个候选者。但除非有一个明确的总体战略和领导能力，否则这种做法可能会导致苏丹的加速分裂，并进一步使这个国家暴露于各种形式的外部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的干预之下。
目前存在着试图将非洲的各项倡议与吉达的会谈结合起来的尝试。要让尝试取得成功，必须说服苏丹正在不断“繁殖”的民兵，让它们相信这一进程是可信的，而不仅仅是为了两个最初的竞争者（苏丹武装部队和快速支援部队）的利益。国际社会必须扪心自问，能够为广大手无寸铁的人民以及平民政治代表们提供什么保障，而平民政治代表们必须迅速找到某种程度的一致性，以便有效地参与恢复和平以及为苏丹建立一个宪政未来的任何努力。
03
随着人道主义形势变得日益严峻，陷入战火的苏丹平民最需要什么援助？
苏丹平民最大的需求是获得生活必需品：食物、住所、药品和安全。
由于运输路线基本关闭，食物正在减少。该国唯一的港口由一方（苏丹武装部队）控制，内陆地区由其他敌对的组织控制，其供应没有任何保证。最近的粮食作物收成微不足道，各种迹象表明，到11月和12月，情况将非常糟糕。苏丹的邻国应该把它们的领土、道路、港口和机场供国际社会进行大规模的人道主义努力。剩下的准备时间已经不多了。
对于像喀土穆这样的城市的人口来说，没有像农村地区那样在家庭中储存粮食的任何能力。目前局势已接近灾难性，由于贸易网络将粮食从埃及运往市场，以及苏丹各个群体为他们的同胞提供团结和支持的非凡努力，人们才得以生存。
尽管如此，食品价格还是贵得令人望而却步。家庭需要现金来购买各种必需品。这最好是通过与志愿者紧急救援网络的合作来完成。它们是苏丹人民精神的一种见证。捐助者们在捐出资金的同时应该明白，除非依赖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帮助同胞的人们的诚实品质，这些资金的下落是没有谁能够对其承担责任的。在这样的一些紧急的时刻，人道主义工作中习以为常的的官僚问责制，对于无所不在的饥饿和病人来说无异于敌人。捐助机构必须对这种紧急情况作出特别的安排。
我们也不应忘记，苏丹的生命线是尼罗河。苏丹尼罗河上的水坝发电、供应饮用水并提供灌溉。这场冲突持续的时间越长，对苏丹的水和电力供应造成致命破坏的风险就越大。
对苏丹来说，最艰难和最大胆的决定是——是否需要外部力量来保护补给线、物流中心和关键的基础设施。当各邻国在争论这个问题和必要性的时候，该问题直接落在宣称拥有合法性和权威的苏丹当局身上——但他们解决问题的能力却不足。
04
数以百万计的苏丹难民逃往邻国。冲突对该地区产生了什么影响？未来有哪些担忧？
苏丹冲突可能对埃及、南苏丹和乍得造成一种毁灭性影响。支持苏丹武装部队和快速支援部队的各种联盟已经延伸到阿联酋和更远的地方，这意味着苏丹将感受到外部的各种影响力。苏丹的冲突已经吸引了来自阿拉伯半岛的相互竞争的国家利益，这将对红海的安全产生一种直接的影响。
南苏丹的石油通过苏丹出口，如果朱巴当局被视为偏袒一方，石油出口将受到中断的威胁。因此，它必须找到一种适中的解决办法，这意味着朱巴当局不应当被排除在地区或国际缔造和平的任何努力之外。此外，他们可能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苏丹。尼罗河水在苏丹境内正常流动的任何持续中断，都将直接威胁到埃及的经济和安全。达尔富尔的各个社群横跨与乍得的边境，他们的未来将变成乍得的命运。沙特阿拉伯正将其经济未来的大部分投资于红海沿岸，对红海安全的任何威胁都是对这项投资的威胁。而阿联酋则已经与快速支援部队及其相关公司进行了密切的合作。
正在筹划统一的努力以促成和平的所有行为体，都必须把这些不同的邻国利益视为一个不可避免的因素，并应在各种和平谈判中以某种方式加以考虑。
作者简介：亚历克斯·隆多斯是美国和平研究所非洲中心（USIP’s Africa Center）的高级顾问，也是该研究所红海地区和平与安全高级研究小组（Senior Study Group on Peace and Security in the Red Sea Arena）的联合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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