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公司很容易变成一个“独立小王国”，成为一把手的“私人领地”。
撰文｜王亚坤
《看天下》杂志原创出品
胡继勇没想到，一次公开“牵手”，会让自己陷入大麻烦。
在国企工作的胡继勇有一个很长的头衔：中国石油北京项目管理公司所属寰球项目管理公司执行董事、党委书记、总经理。换言之，他是中石油下属三级子公司的领导，“一把手”。
现在，这位国企“一把手”，正在接受公司纪委的调查。而这场调查的起因，则是他与董女士的“牵手门”——两人十指相扣，漫步成都太古里街头，异常亲密。随即有网友指出，董女士并不是胡继勇的妻子或女儿，而是其下属。
两人牵手视频以及身份曝光后，引起全网关注，热度甚至超过当天进行的高考。胡继勇的上级部门、中国石油北京项目管理公司迅速做出回应，当天就宣布胡继勇被免去全部职务，并接受公司纪委检查。这起“牵手门”，正撞到了新一波国企“反贪风暴”的枪口上。
“牵手门”与“独立王国”
胡继勇与女下属在成都太古里牵手逛街时，中央第十巡视组正在中石油集团内部进行巡视工作。作为中石油下属公司的重要领导，胡继勇对此应该也有了解。
3月27日，全国巡视工作会议暨二十届中央第一轮巡视动员部署会召开，确定对30家央企开展常规巡视，对5家中管金融企业开展巡视“回头看”，对国家体育总局进行机动巡视。15个巡视组中，有12个进驻央企。
据媒体报道，二十届中央第一轮巡视，把国企中的代表“央企”作为工作重点。《法制日报》报道称，这也是十八大以来，历次中央第一轮巡视中，首次集中对中管企业党组开展常规巡视。相关专家认为，这折射出党中央深化整治国企这种资金密集、资源富集领域腐败的决心。
2017年9月22日，安徽淮南市党员干部参观安徽省党风廉政教育展。（@视觉中国 图）
通常来说，常规巡视和“回头看”工作时间两个半月左右，机动巡视为一个半月左右。这期间，从3月23日到6月8日，中纪委已经通报调查了31名国企高管，其中只有3名是董事长，其他大多是二级甚至三级子公司的总经理、副总经理、处长等中层管理人 员。
虽然级别上是“中层”，但这些人的权力一点也不小，掌握的资金链可能异常“庞大”，甚至因为监管力度更弱，有更大的贪腐空间。
“对一些央企子公司‘一把手’的监管，主要是由母公司负责，”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在物理距离比较远的情况下，监督和管理的难度会变大。”
庄德水表示，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把分公司的领导进行轮岗、轮换或者进行任职交流，分公司很容易变成一个“独立小王国”，成为一把手的“私人领地”。
据中石油新闻中心发布的新闻稿，中央第十巡视组进驻时，曾经召开过一场工作动员会，“各专业公司……主要负责同志也列席了会议”。据新闻稿披露，中央巡视组将在中国石油工作两个半月左右，而巡视组受理信访时间截止到2023年6月20日。
也就是说，胡继勇与女下属亲密逛街时，巡视工作已经进入尾声。据媒体报道，“牵手门”曝光后中央第十巡视组工作人员回应称，已经关注到网传内容，也收到了相关的举报和反映，正在按照有关规定办理。
瓦解腐败“遗传”
国企反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3月19日到21日，中纪委书记李希到湖北进行首次外出调研时就指出，要深入推进国有企业党风廉政建设，推动国有企业做强做优做大，更好服务国家战略。
而在今年1月，二十届中纪委召开第二次全会，也在公报中称将深化整治金融、国企、政法、粮食购销等权力集中、资金密集、资源富集领域的腐败。
中国人民大学反腐败与廉政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毛昭晖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由于国内经济下滑、大量企业出现亏损，纪检机关面临的最大挑战和任务是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有力的监督保障。
就在全国巡视工作会议暨二十届中央第一轮巡视动员部署会召开几天后，3月31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称，北京汽车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汽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徐和谊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审查调查。此时，他已经退休近三年。这之后，东风、一汽等国有企业，也有相关高管陆续被查。
据统计，3月底以来，被查的央企干部集中在汽车、能源、国机、兵工等领域，也出现零星的航空、地产和物流领域反腐案例。这其中，能源领域尤为突出，31名被通报调查的干部中，有14人出自能源系统。
对此，庄德水分析称，垄断程度越高的行业，出现腐败的可能性越大。能源行业资源富集、权力集中，资金也密集，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发生腐败。
在过去数次国企反腐中，能源反腐都是重点。公开资料显示，十八大后落马的央企中管干部中，能源领域位居榜首，占整个落马央企领导数量的40%以上。
北师大唐任伍教授也表示，能源、兵工等重点领域拥有较大的政策优势和资源优势，因此必须大力整治这些领域。
“腐败分子不在了，他身边那些提拔或者是扶植的人也都下台了，腐败‘遗传’才能瓦解，这样就会使企业和相关领域的政治生态更加纯净。”在谈到国企反腐的意义时，庄德水表示，“这也有助于凝聚人心，让企业员工和群众看到，党和政府在这些领域是动真格的，是会下狠手的，让大家对这些领域的创新有所期待。”（本刊记者张恒对本文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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