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初，年轻的上海女孩双玉离开故乡，只身前往香港，渴望在那里闯出一点名堂。 那是《甜蜜蜜》时期的香港，在一个异乡女孩的眼中，它处处是机会，也充满诱惑与危险。
年轻的双玉在陌生的大都市里打拼，多么寂寞，多么憧憬，但她独自一人，只能把心事通过信件，与家乡的妹妹诉说，讲她的爱情、生活，也讲她的迷茫与挣扎。
52封写给妹妹的真实信件，在40年后的今天，集结成一本《南方来信》，真实而完整地记录下了她的成长与转变。 她就是中国首代独立女性的缩影 ，她的故事，就是一部 美丽又伤感的香港老电影。
思念留在家乡的男友、细致地分配第一个月的工资、犹豫新的工作机会、面对巨大诱惑时的踯躅……40年前，漂泊在外的女孩与我们有着相似的憧憬和迷茫。
下文摘自书信集《南方来信》，经出版社授权发布。
01.
青妹：
在他乡的土地上收到故乡亲人的来信，这种激动兴奋的心情是难以叫人理解的。 虽然我离开故乡才半个月，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故乡的一切。我多么希望时针能转快一些，一年的时间能短一些，我能早一些回到生活了二十年的故土，见到日夜思念的郎君。青妹，为了实现一年以后即刻返沪的愿望，从下个星期开始，我将去大伯伯公司工作了，月薪一千到一千二百元。我想除去车票六十元，弟弟和我自己的零用，以及我晚上补习的学费后，每月留下五百元。这样，一年我就能有六千元。这些钱足够我回来一趟了，你说呢？
电影《甜蜜蜜》
信中得悉你心情不佳，甚是挂念。事情既然已到了这种地步，你也不必太伤感，当你的理想破灭之后，不应该悲伤，应该乐观一点，继续努力，这一点你可以跟沪生学习学习。噢！在沪时听说九月份有招工考，我想：你不妨试一试，先不管录取与否？如果你在沪没有出路，我会帮你，或者写信向你大伯伯求助，或者想办法给你找个朋友，你感到这样可行吗？
九月初，大伯伯要来沪做生意，如果大伯伯有时间，我会叫大伯伯打电话给你。 你到他住的宾馆去一趟，因为我可能会让他把李霞姐姐要的皮带带来。 我现在估计，他来沪会住锦江，因为他开的药房是在锦江之内的。
以上这些是九月一日写的。由于上海交通大学的校长来港，我父母去机场接他，家里的酒菜都交给我了。尽管菜不多，但让我一个人独立操作还是头一回，故五点钟就停下笔去准备了。今天上午，我本想继续给你写信的，因妈妈身体欠佳，所以家务我全包了，午饭以后，妈妈让我把替一个亲戚织的一件毛衣织完。因而，我又没能得到写信的机会。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家人还都在看电视，我溜进房里便提笔继续写。
你信中附上的那封沪生写给你的信，我每晚偷偷放在枕边看。昨天，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信中说“至今”没收到我的来信，他的信是在八月二十二日写的，而我，在火车上就给他写了一封简单的信。那信是我在下火车后丢进流花宾馆的信箱里的，我看见信箱上的开信时间是早晨九点，也就是说八月十七日上午便发了。我寄的是航空信，我计算了一下，他该在二十日之前收到，不知为何他会说没收到，难道天不助我，信丢了吗？青妹，你如果方便，问问他，我在广州发的信收到没有？
我在香港发了三封信及一份八月份的《中外影画》给他，三封信发出的时间分别是八月二十六日（一封），八月三十一日（两封）。三十一日那天下午，我收到你的信，从中得知他将在九月三日去黄山，故一回家就给他写信。我想赶在他离沪之前再让他收到一封我的信，这样也许可以让他玩得更快活一些。信虽写好了，但我准备装入信封时，看了一下日历，糟了，航空信从香港到上海也得五天，这封信最快也得在五日才能到达。我一气就把信撕了。青妹，不知为何，我到港以后心情总是不及在上海的时候，我自己也常常感到寂寞，大立则说我心事重重。唉，或许是香港和上海离得太远之故吧！或许是因为我离不开他。总之，我自己也说不上。
电影《甜蜜蜜 》
请原谅！我说了半天全是自己的事，我还不知道你和张家林的事处理得如何？黄超考入了哪一个大学？方建平有没有再找过你？金凯、钟建国、陈欢是否问起过我？噢！如果钟建国问你要我的住址，请告诉他我工作单位的地址（九龙尖沙咀金巴利道×号金巴利中心×室）。李霞也可告诉她这个地址，别人那里暂且保密。
好了，不早了，改日再谈。
祝 快乐！
姐
1983年9月2日晚
02.
青妹：
自上次收到你的来信到现在已是好多天了，我已经给你发了几封信，但至今未有收到回信，不知为何？甚为挂念。
上星期四晚上收到了沪生寄自上海的第一封信，星期日晚上收到他寄来的底片数张，现已冲印完毕。我怕一封信寄不下，故分三封，一封给你，一封给小邵，一封给沪生。关于寄来的照片，除小邵的之外，你及小霞如有喜欢的，请来信告诉我，我给你们印了再寄来。随信寄上的那三张照片，两张我的给沪生，一张我和朋友的合影寄给我的朋友，她叫林夏。地址：五原路×号。拜托了，我的好妹妹。
电影《海角七号》
从沪生信中得知，他祖母身体欠佳，每晚全家不能安睡，由此，他近来身体很差。但为了不让别人知道，硬是撑着，我十分担心他的身体。你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我想你会理解我的。本来星期一晚上我打算给他写信，但我自己情绪欠佳，故拖到至今尚未动笔，我不知该如何解决他家中的问题。想了两夜，我有了一个主意。我想，下个月起叫阿姨去帮着他做一些事，我每月给阿姨寄二十元到二十五元。这样，我想可能会解决一些问题，但又不知沪生会不会同意。唉！我真恨死了，青妹，自从上班以来，我是有得有失，而且十分难处理人事关系。上海呢？两个老人都不好，叫我不放心。我是一肚皮的话不知从何跟你讲起，那么一张白纸的你让我说什么呢？说了这样，说不了那样。算了，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免得大家为我担心。
好了，今天就写到这里了，就此搁笔。
祝 愉快
姐
1983年9月13日晚
（附上修指甲的板一块，这是给你的。）
03.
青妹：
天天盼着你的来信，你却让我一无所获。由于这两个星期公司工作甚忙，我每天累得不想动，尽管我非常想你，但还是懒得动笔。今天公司又在外开工，因所需的玻璃没货，故五点钟就回家了。吃过晚饭，洗过澡，我便忍不住提笔给你写信了。
前两天收到沪生的来信，他说你在做临时工，你对目前工作不满意，他正在替你想法找夜中学。我很赞成他的想法和做法，因为多学一点对你来说利多失少，或许你现在对于多学点东西有好处是没体会，但将来一定会体会到的。
今天是我去公司工作满一个月的日子，也是弟弟的生日。早晨我拿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便去开工地点帮忙，下午回家我买了很多水果，有给阿爹的、弟弟的，也有给妈妈的。回家之后我问过弟弟便又去菜场买菜，因为他吃菜很挑食，我喜欢的，他未必满意。买买菜回家，妈妈还未从公司回来，于是我又去小贩市场买自己的东西。
因我现在的工作常常在外跑，有时也多干些重活，故高跟鞋对我是不合适了，但我双双鞋有跟，而且有的高三寸。 因此，我现在最要紧的是买平跟鞋。
事很巧，附近一家店在搞春季末处理，我买到了一双自己满意的凉鞋。虽然这种鞋在港很流行，但在上海却不会有人穿了。因为这是追求自然美，做工极为简单。如果你想知道是怎么样，请看此图（缺）。穿的时候，后面的两根绳绑在脚上就可。你一定会觉得这一点都不美。今天我还买了一条短裙，这裙的料子极普通，泡泡纱似的，样子跟我给你的那条格子裙相似，长度不到膝盖。由于现在年轻人中流行这种裙，故要价二十五元，尽管这不值这个价，但要穿只有买呀。
青妹，我到港一个多月，但外形已看不出是从上海来的了。 我出去，别人都会把我当成小广东，但一说话，别人都会说我是从台湾来的，我解释说是刚从上海来的，大家都说不像，真是气死人。到港那么些天，我还没照过相，如有机会及时间，我会去照一些的。有好的会寄给你，你看看我像不像上海姑娘。
电影《伊莎贝拉》
父亲本来计划在十月底回沪的，现在可能会延迟。估计会在十一月，他来时我会带些东西给你，不过尽是小玩意儿。今天我又给你买了一根项链，不知你是否会喜欢。我在这里还买了几瓶指甲油，用过几次就觉太厚，因这里没冲淡的水，因此丢在一边不再用了。
如父亲方便，我想把这带给你。前几天，我还买了个手镯，因这是由多个细镯组成，故我工作起来不方便，我想带回来给你，要是平时不用，拍照也可用的。
好了，不多写了，就此搁笔。
祝 快乐！
姐
1983年10月
04.
青妹：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与沪生相爱一周年的纪念日。如果在上海的话，这一天一定热闹得很。可惜，现在我单枪匹马一个人在香港，冷冷清清，寂寞无比。
这两天公司工作又忙得很，晚上回家只想睡觉。昨天晚上我去开信箱，发现上星期六寄出的“演员应征”有了回复。这事我没跟家人说，所以，我拿到面试的通知后即打电话给大立，询问这家影业公司的情况。因大立事前也一点不知这事，他又反对我入影视圈（他还梦想着有朝一日可能会得到我，其实，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吓我说这家公司所在的平安大厦是什么妓女屋之类。
后来，他听我口气坚决，也就不再加以干涉。明天晚上八点，我将去应试，我想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小的，因为我身高不够。但是，我想既然第一关已过了，第二关就去闯一闯吧！失掉机会未免可惜。由于应试是在晚上，所以，我让大立陪我同去，大立当然很高兴，因为到港之后，我还没有单独跟他一起聊过天。
本来，他说到码头上接我，后来，今日上午又打电话来公司说，要我明天别回家，他来公司接我，请我吃过饭再去。算了，要利用他，我只能陪他吃一餐了。青妹，你不会说我对沪生不忠吧！噢！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向任何人透露，因为我担心自己会失败而被人取笑。
电影《伊莎贝拉》
前几天收到沪生的来信，他说给你发了信，但未收到你的回信，他很担心。他信中还说他申请去美国读书，已决定在夏季入学，这样，我就不能在上海见到他了。我曾建议他，如果夏季入学就由香港转道美国。他说，如果能去美国，一定尽量满足我的要求。我想，要是我这次面试能成功，那么，沪生来港不仅可以很舒服，而且，他去美国读书也不用像别人那样半工半读，我能供给他一切费用。但愿老天爷保佑，让我顺利实行第一计划。
青妹，最近你的心情如何？工作还愉快否？金凯是否来找过你？他是否曾替你找过工作？李霞毕业分配如何？我十分挂念她，如果她有空，让她多多给我来信。
下个月父亲要回沪，我想让他带些化妆品给你。不过，这些化妆品都是我用过几次的。由于我最近一段时间又买了不少新的，好多都是重复的了。虽然我将带给你的这些要比我用的贵得多，但是，这些眼影粉及粉饼用起来太费时间，我早上来不及，所以，现在我都换成油性的，化妆前用化妆水而不用粉饼了。有两支唇膏色彩很好，只是用之前要上无色唇膏或我给你的那种油，我常常在外吃午饭，用它太不方便，因此，我也让父亲带去给你。
好了，今天就写到这里，就此搁笔。
祝 愉快
姐
1983年10月18日晚
05.
青妹：
你信中所提的好些事，沪生已来信详细讲了，我早已有信给他。
本月六日，我拿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共一千二百元，大伯伯叫我存二百元定期的，我没反对。我自己又去银行存了四百元活期的。余下六百元，一百五十元给了弟弟，其余的买了些衣服及小东西，并留了些作午饭费、车费、船费等。不过，我花钱最多的要数化妆品了，你知道我喜欢这种小玩意儿。星期天，外出买东西，我自己买了不少信封、信纸，还买了胶水及一本锁式日记，替你买了一根手链及一只红色的真皮小钱包，还有一支画眼线的笔及一瓶指甲油。
你要的裙子，我会带来的，这里尼龙裙很低价，比我妈妈在家穿的那条花的尼龙连衣裙更好的式样，也不超过二十元。幅裙，上面细小褶，下面小褶的，一条也只有十八元。我打算给你买条“迷你裙”，我觉得你穿很合适，因为你人高。上面配件T恤会十分动人的。还打算给你买双低跟的一字鞋，但我想明年夏季再买。
姐
1983年10月20日
06.
青妹：
昨晚上，我甩掉了尾巴便搭巴士去国华影业公司制片组，结果面试顺利通过了。不过，由于我对电影毫无经验，必须接受为期半年的培训，每月交学费一百元。但是，在培训期间会有演出的机会，并会为电视台拍些广告，每拍一次可得四百元，半年期满便可成为公司基本演员。
白天，我将照常去大伯伯公司任职。因为半年内每个月的收入是没有固定的，我不能估计每月最低收入会有多少。当然，半年之后就会稳定了。现在，我被分在“国语”组。每周四、六晚上受训一个半小时，期满之后就接受片约担任主要角色。虽然一切似乎很顺利，也合我的意，但是，香港不比上海，影视圈这一行饭更不好吃。妈妈听别人说，入这一圈便和黑社会有瓜葛，所以不支持我入这个圈子，怕我进得去出不来。因此，我现在也很矛盾，是入好呢，还是不入好？
我想还是去试一试，因为半年之内，我还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如果这公司真的不正派，那半年期满，我不同公司签约便是了。或者，做上几个月，然后才离去。
唉！反正我自己都不知怎么办才好，要是你在就好了，我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单，遇事没人商量。噢！这事暂且不要让沪生知道，虽然他知道我有入这一圈的愿望，但我现在的处境会令他担心。而且，他现在需要安定的学习、生活环境，为了他的前途和事业，你可千万跟我合作呀！任何人那里都不能漏风，要不总会传入他的耳朵里，他会误认为我对他不忠的。
好了，今天就写到这里了。
祝 愉快！
姐
1983年10月20日晚
07.
青妹：
每次收到你的来信总会那么高兴，读着你的信，我就会感到你在我身边一样。我不能不承认，在我的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是沪生的爱情和妹妹你的友情。
上次来信我告诉你，我考取了一家电影公司，现在我突然决定放弃这个机会。因为怕进得去而出不来，更怕要我拍性感电影（因这家公司不是一流的，它以广告及赚钱为主）。为了我和沪生的未来，为了维护纯真的感情，我唯有忍痛割爱了。
电影《伊莎贝拉》
我的傻妹妹，这么大了，遇事还要哭。工作累点、辛苦一点得忍耐，姐姐现在在公司也很累呀！男孩子的活都要干，因为我会说“国语”，公司生意中有设在香港的内地公司，那些合同、签约、收钱都由我一个人两头跑。
大伯伯新开的租贷公司的生意更是累死人了，常常是花一个多小时把所有展览合同的架子全部运进展览地点并全部安装完毕，两三天后又花一个小时全部拆回公司，真叫人受不了。
关于徐国平的事，不必过于伤感，失败是暂时的。你比他年轻得多，只要你肯下功夫、肯吃苦，那么白天上班，晚上读夜校，我不相信四五年之后你会超不过他。你不是讲他得意扬扬吗？这真是对你有利呀！因为骄傲的必败，你沉住气，好好努力，而且要不对外声张，一个人默默地、刻苦地、扎扎实实地学，五年之后，让那些笑过你、背后讲风言风语的人都吃一颗药丸，治一治神经错乱症。
噢！你要读书可找钟建国，他或许有办法。如果能进（春季班）那是最好了，读半年考出初中文凭，以后便读夜高中，同样可得高中文凭。你记住，市四中学有夜校，每年七八月会招生，五十一中学也有，中国中学也有，这些你可问建国，他是比较清楚的。
妹妹请放心，明年十月必定回沪。
祝 愉快！
姐
1983年10月22日
08.
青妹：
来信收到。
首先我得责怪你不守信用。我让你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沪生，给他增添烦恼，他现在需要的是安定的、没有人打扰的学习环境，而你竟把我的信都给他看。唉！我真想打你一顿，一点都不听话。难道你是怕沪生日后误会吗？不会的。在香港我又买了本记事簿，在那里会有更详细的描述，一切疙瘩都会由此解开的，你不必为这些而担心。我告诉你，以后可千万别去打扰他，知道吗？
谢谢你为我买的生日礼物，其实这里什么都有卖。如果娃娃已经买了，那么先由你保管着，等我回来再拿来香港。至于鱼片干之类，这里多得很，价格也平，所以不必了。我看还是让我回来的时候带些这里的小吃给你才对呀！
最近我又买了六本八四年月历，我想给徐明、张蓉、孙慧芬（上次在你家拍照的几个）、钟建国、金凯及陈欢，其中有三本明星头像的适合给女孩子。如果你觉得这三本中有比我给你的更好的，你可换下。过些日子，我会把它们寄来上海，麻烦你替我转交。
这个星期又收到沪生的来信，他似乎很苦恼，因为去留学困难重重。目前最重要的是考试，他很担心不能考上。确实，托福考试已经很难，更何况现在又增加了一次比托福更难的考试。我也十分担心，如果真要通过这两次考试，沪生在两三年内是去不了美国的。而沪生祖母一病不起，以后情况更无法预料。他大伯伯是否会连续几年为他出保证金呢？我想，这个问题是很麻烦的。
电影 《甜蜜蜜》
在那种社会里的人，亲戚又有什么用呢？唯一能够帮助他的只有我了。 我想，你不会忘记我离沪前，我们三个在家里时，他曾说过，事业工作胜过爱情。我说我是爱情第一，爱情至上主义者。可是，我现在根本无钱给他读书，不要说几年以后，就是十年也不可能。唯一的办法便是投机了。可是，上次的机会又失去了，唯有另想办法。
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加入这个圈子会失去家庭的温暖，将来他读完书，有了地位和事业，不能再爱我，到那时我该怎么办，去当尼姑吗？哈！哈！不过，为了爱情，我想再去冒险。我已经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我想，为了爱而献出一切的人应是高尚的，死无遗憾的。
姐
1983年11月5日
本文节选自
《南方来信》
作者: 张天乐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品方: 上海贝贝特
出版年: 2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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