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总是流传着关于猫狗的传奇，比如猫有九条命、猫能感知到死亡，或是狗能比任何医生或任何机器都更准确地嗅出癌症……让身边的宠物拥有神秘的力量，好像是个不错的主义，毕竟动物能获得人类无法获得的知识。
不过，这种对宠物的期待，难道真的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吗？下文中，作者杰弗里·马森盘点了那些猫狗拥有的“超能力”——猫咪奥斯卡能准确预测到人类的去世，9·11事件中两只导盲犬带着主人成功逃生，轻抚一只咕噜咕噜的猫咪能降低血压和患心脏病的风险……
在杰弗里看来，一旦养了猫狗，便很难忍受没有它们的生活，它们的整个生命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让我们喜爱它们。
下文摘编自《再见了，我的崽崽》，经出版社授权推送。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 猫咪奥斯卡生命中的一天
我们都听说了，有些狗经过训练后可以嗅出癌症，其准确性比任何专家诊断都高。
我们不能肯定的是，它们会不会同情自己诊断出的癌症患者？会不会为之悲伤？或只是将其当作一场游戏，因为在训练过程中，它们每次嗅出癌症都能获得奖励。很难说。
虽然不知道搜救犬会不会对自己找到的东西投入感情，但经历过9·11之后的搜救犬在找不到生命信号之后的确变得情绪低落。我认为这不能说是因为“这场游戏”变得不好玩了，而是它们知道自己在做某件对人类非常重要的事情。
同样，研究人员很想知道狗能不能闻出死亡的气息，这一点还没有得到验证。但猫似乎能闻到死亡的气息。或者说，至少有一只猫能。这并不是通过实验确定的，却几乎同时成为全球各大媒体的头条。
2007年，《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刊登了布朗大学医学院医学副教授大卫·朵莎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占据了整整一个版面，题为“猫咪奥斯卡生命中的一天”。
桌子上的奥斯卡
文章主人公是一只年仅2岁的猫咪，幼时即被罗得岛州普罗维登斯的斯蒂尔屋看护和康复中心所收养，这里护理的都是精神疾病患者，包括阿尔兹海默症患者。
轰动全球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奥斯卡有一项奇怪的本领，假如你想如此称呼的话，它会溜进某间病房，窝在病人脑袋边，一边发出呼噜声一边等待着。等什么呢？等待死亡，过不了几个小时一定会到来的死亡。
奥斯卡每天会到各个病房去，但只会待在即将离世之人的病房里。
奥斯卡怎么知道的？啊，人人都想知道答案。截至2007年文章发表之时，奥斯卡“主持了”（真的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奥斯卡所做之事及其所具有的特殊能力）康复中心超过 25人的“死亡仪式”。
到 2010年时，该数据到了 50人；而到2015年时，则成了 100人！毫无例外，每次都准确。
巡视中的奥斯卡 | HyperionBooksVideos
〡为什么那只“该死的猫”总是对的？
康复中心共有6只猫，奥斯卡只是其中之一，但另外 5只猫都没有这种特异功能，或许我们能称之为替死神报信的能力。
这个机构对宠物十分友好。奥斯卡生活（或者说“掌管”）的地方有 41张床，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阿尔兹海默症、帕金森症或其他疾病的晚期患者。那里的护士说这只猫一点都不友好，若是有人想去摸它，它就会冲着人家吼叫（他是不是有要事在身？），而且它通常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医生们第一次注意到奥斯卡时，它才 6个月大，但已开始了自己的“使命”。当它第 25次坐在那里等待死亡来临时，工作人员知道，他们可以给病人家属打电话了。虽然奥斯卡看上去不过是在打盹儿，但工作人员还是会给家属打电话，因为那只“该死的猫”总是对的。
马上有了三个问题：
第一，奥斯卡在做什么，或者更刺激的是，奥斯卡认为它在做什么？
第二，奥斯卡是怎么做到的？
第三，这是真的吗？
先回答第三个问题。备受尊敬的医学权威、著名作家悉达多·穆克吉（他出版过《众病之王》，且最近出版了《基因传》）已确信这是真的。当然也有人持怀疑态度，声称这只是确认性偏差的又一个例子，也就是说，我们倾向于相信它，所以忽略了任何有悖于“我们相信”的信息。例如：奥斯卡曾多少次在安然无恙的人身边小睡过？
接下来回答第一个问题：什么样的猫会拥抱一个即将死去之人呢？一只富有同情心的猫？一只奇怪的猫？一只邪恶的猫（有一些，我不希望有，但肯定有一些应该为死亡负责的猫）。或者只是想找个安静之处小睡的猫？
我想起一件事：几年前我发高烧，女朋友厌烦了我痛苦的呻吟声，便把我丢到了安静的走廊里，让我躺在那里哼哼却不会吵到任何人。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的猫咪约吉（我喜欢反复使用同一个名字，只要我愿意）。约吉不仅听我说话，而且还蜷缩在我的肚子上，怎么说都不肯走。
我太激动了，幸运的是，当时我还没听过名叫奥斯卡的那只猫和它臭名昭著的能力，否则我肯定会吓坏了，以此证明约吉是比我的女朋友更好的朋友。（回想起来，我认为我的观点很有道理。）但事后看来，我更愿意支持这样的观点：约吉只是想找个温暖舒适的地方躺着，而我因为高烧，成了周围最温暖的地方。
电影《希望的另一面》剧照
现在我们来谈谈这个故事中最具争议的第二个问题。
大多数医生都注意到奥斯卡进入房间时会嗅嗅空气，因此他们相信它能够检测到一种气味，可能是死亡细胞发出的、人类无法检测到的气味。这是一种流行的解释，我们都喜欢这样的想法：动物能获得人类无法获得的知识。地震传感器？海啸预报器？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但是，我们必须考虑一个事实，没有其他猫科动物会这样做。我知道，养狗的人会做出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所有猫都能做到这一点，但为什么要费力去做呢？
我们还是暂时回到穆克吉博士这里吧。他在文章结尾如是写道：
但是，一想到算法可能比大多数人更了解死亡规律，我便无法摆脱不适感。而且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从一个浑身长着黑白夹杂的毛、缩着爪子、蜷在我们身边的温暖躯体内传达出这样的信号，看起来更容易接受呢？
换句话说，是的，我们或许能发明一种机器，它能比任何医生都更精准地预测死亡的到来，但是，我们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主意。我们更想要一只猫来做这件事！还要记住，算法可以预测在几个月内死亡，而那只名叫奥斯卡的猫所发出的预言在几个小时内就实现了。
奥斯卡与杂志上的自己
所以，作为一个喜欢猫，但对人（甚至包括医生在内）能否预测死亡持怀疑态度的人，我看到这个故事时不免陷入了有趣的两难境地。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人都表示相信，如果猫拥有神秘力量是个不错的主意。让我们面对现实吧，这是令人非常兴奋的一件事，至少可以说是奇怪的。如果最顶尖的医生和最精确的计算机（能进行最复杂的算法计算）都说不好某人会在某个晚上死去，凭什么一只猫可以呢？
如果一只猫可以，为什么不是所有猫都可以？或者，如果所有猫都可以，为什么它们不说？是不是我们应该对猫更好、更尊重？
是的，的确如此。我想要说，当这篇文章刚发表时，养猫人增多了。当猫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死，甚至可能被说服告诉我们、给我们最后的安慰时，我们该怎么面对它们呢？另外，猫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告诉我们如何避免死亡吗？
如果我们知道猫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死，那又怎么样？我们怎样才能说服它们让我们知道，或者，怎样才能说服它们不让我们知道？我现在要赶紧冲出去找一只猫吗？还是替我那只静静地睡着的猫咪打开门？
下次参加晚宴时，你可以试试讲一讲这个故事，看看你的客人们会说什么。我想你会惊讶于有那么多人相信猫比我们更具灵性。我一直坚信许多动物的情感远比人类强烈。因此，我相信猫是有可能“感知”到死亡的；而且，作为一种极有礼貌的生灵，它们通常选择不告诉我们，而是悄悄地保守着秘密。
〡它是怎样悄悄地守护关于“人的秘密”？
虽然我一直带了点开玩笑的意思，但这个故事确实引发了一些非常严肃而有趣的问题。
如前所述，狗能比任何医生或任何机器都更准确地嗅出癌症。癌症是一种疾病，而奥斯卡嗅出来的，是死亡吗？它是嗅到某种物理性的东西吗？还是说它就是“知道”结局快到了呢？一旦有所发现时，除了躺在旁边睡觉以外，这对它还有什么别的影响吗？很难说。很多人会说它不在乎。但很多人认为猫对死亡漠不关心的想法也很可能是错的。奥斯卡和它的猫咪伙伴们知道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东西。
是的，奥斯卡可能对死亡有所了解。但如果说它是在试图安慰垂死之人，会不会有点言过其实呢？不一定。猫与人类健康的关联程度有多大呢？医学上认为猫的呼噜声有镇静作用并能增加人的幸福感。我们对此不会有太多争议。
密苏里州堪萨斯大学兽医学院猫科遗传学和比较医学实验室的首席调查员莱斯利·莱昂斯指出：“猫的呼噜声可以降低压力，轻抚一只‘呼噜’叫的猫有镇静作用，能缓解人和猫的呼吸困难症的症状，还能降低血压和患心脏病的风险。养猫的人患心脏病的风险比不养猫的人低40%。”
电影《流浪猫鲍勃》剧照
假如我们说猫愿意拯救人的生命，那又如何呢？哦？它们会吗？有什么证据吗？的确，有很多故事讲到过，当房子着火时，屋里的猫怎样想办法叫醒睡着的主人，即便有个猫洞可以让它们出去，它们也不走。
但是，对于帮助人类，猫能做到什么程度呢？恐怕做不到狗那么多。我们有导盲犬，却没有导盲猫。而且我必须相信，猫绝不会领着自己的人类朋友摸黑走下楼梯，而在9·11事件中，两只导盲犬做得很好：罗塞尔领着迈克尔·辛森从 78楼走下来，塞尔提领着奥马尔·里维拉从 71楼走下来。
但请注意：这两只狗都没再返回去营救别人。因此，很遗憾，互联网上流传的金毛猎犬黛西3次返回世贸中心并从里面救出900多人的故事，纯属虚构。当然，这是一个美好的期望。很多故事都讲到猫多么勇敢地一次次冲进火光冲天的房子里救出里面的小猫咪。注意，是小猫咪，不是小婴儿。
我们还不清楚狗或猫是否知道人类死亡的信息，或者说，是否知道人终究难免一死。我们也不清楚它们是否知道它们自己也会死去。这并不意味着，当死亡即将来临时，它们不会害怕死亡。只不过，它们很可能不会花时间去提前考虑死亡问题。而我会这样做。
我突然意识到，我有责任提醒读者，我因为写作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这方面的专家，而事实上只能代表我的观点。这就好比有人说，女人比男人更有可能冲进着火的房子里去救人，或者说，人在危机时刻都顾不上别人，他们只在乎自己。你肯定会提出反对意见：“等等，如此以偏概全实在太过荒谬。”你说得对。只是因为你没有目睹，便认为没有这样的事吗？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些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那些溺水陷入火海里或者身陷其他危险的陌生人，而有的人不会。我们不能了解所有人，无论多么博学，我们的所知还非常有限。而从更长远的历史角度看待问题时，会发现我们在50年前所坚信的观点已不再真实。例如，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列出一长串人类特有的能力：使用工具、传播文化、使用语言、拥有复杂的情感、能移情、会欺骗、懂得欣赏艺术（拥有审美品位）、会建造房屋，等等。有人对此展开了细致的观察和研究，却发现有些动物甚至可能有宗教意识。所以当我说猫不会做这个或狗不会做那个时，我其实是从一个非常有限的角度来看的。别把我的话当回事，也别当作准确的科学，只要当作一种引人入胜的讨论就好。
我这样说是因为我充分意识到了，每一只猫和狗都有着独一无二的个性，就像每一个人都有着独一无二的个性一样。但我承认，始终记住这一点是很难的。
就像今天早上的事。一个女人带着她9岁的儿子一起来我的妻子，他们还带着一只才13周大的小狗。他们把小狗装在一个手提箱里，但我十分肯定，只要把它放出来，它就会跑过来舔我的手、疯狂地摇尾巴、冲我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露出十分激动的表情。
有些孩子可能也会这样，但大多数不会。我不敢说所有13周大的小狗都会表现很开心的样子，以彻底赢得我们的喜爱。由于生活的环境不同，它们将会成长为截然不同的狗；但作为小狗，它们都享受着不可抗拒的快乐生活。年龄较大的狗也有这样的，但就我有限的经验而言，没有哪种动物比一只小奶狗更会享受生活。这真是进化之谜。
当然，我知道有这样的理论：所有动物幼崽都很可爱，让父母更喜欢和它们在一起并想要照顾它们。但我想知道，是否只有人类如此看待小奶狗，其他动物是否也这样？是的，有时幼崽会成为捕食者的目标，所以这不可能是普遍法则。但我也听说大象对无助又可爱的小动物似乎很友善，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其发动攻击。
小猫也很可爱，但用的是另一种方式。它们看起来十分可爱，尤其是和别的小猫玩耍时，但它们对人类的反应不会像小狗那样纵情肆意。它们更加独立，也更愿意单独待着。如果你对小狗没有反应，小狗就会措手不及。它会困惑不解，踌躇不定，好像在说：“这是什么意思？”它真心想和你一起玩，它很少被拒绝。
〡无可救药爱上猫的理由
我相信以上内容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我们如此不可救药地爱上猫和狗：它们整个生命，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让我们喜爱它们。我最近了解到，狗甚至学会了用眉毛来引起我们的注意，也许再过不久我们就会在猫身上发现类似的情况。从把它们接回家的第一天起，它们就对我们付出了浓得几乎化不开的爱，给我们带来欢乐。
当这种独特的体验因为它们的离世而不得不终止时，我们无比悲伤。也许有人想问：失去宠物时，爱猫的人是否也会像爱狗的人一样失落？答案很显然是“是的”。而且，你只要在互联网上浏览一下，就能找到鲜明的例子，哪怕最持怀疑态度的人也不得不相信：我们与猫有着很深的联系，当它们离去后，我们会同样深深地哀悼它们。事实上，有些人声称这样的哀悼之情更加强烈，我们和猫在一起的时间通常比和狗在一起的时间更长，猫的平均寿命比狗长。
人和猫在一起生活20年之久的事情并不罕见。人们常说：“孤独的人，唯一的陪伴就只有一只猫。”这似乎在说养猫的人难免是病态的。但请记住，这个人和他的猫日夜相守了很长一段时间，培养出了严肃认真的感情。质问他或以任何方式嘲弄或嘲笑他都是决然不
对的。有了这样的亲密关系之后，当猫离开后，一定会改变主人的生活。如果这样的人是你的朋友，那就请陪着他，让他给你讲讲他的猫的故事。那些故事可能很迷人。
电影《流浪猫鲍勃》剧照
我们怀念猫的什么呢？首先，它们总是在那里。当我们走进家门时，很少有猫会不跟你打招呼，就像在说：“嗨，你去哪儿了？就知道你该回来了。”始终让我们激动的是：这种基本上是野生的动物居然住在我们家里。多么荣幸啊！我们怀念那种被“选中”的感觉，也怀念这种触感超轻的动物那纯粹的优雅。它们躺在我们的膝盖上，如果够幸运，它们甚至跟我们同睡。
世界上最大的快乐莫过于与猫同眠了。它们会伸长身体，靠着我们，然后发出充满魔力的、治愈的呼噜声，然后酣然入梦，要知道，只有足够信任你，它们才会在你的怀里酣睡。这样的事情怎不教人怀念？对于失去一只猫，只有一种补救办法，那就是最终（我知道这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说服自己到最近的动物收容所去，找到另一只需要你的猫，就像你需要它一样。一旦养了猫，便很难忍受没有猫的生活。
我很明白这一点，在我79年的生命里，我曾养过几十只猫。现在，我们住在悉尼，经常要外出。我发现我不可能养猫了。真是伤心啊。我正在寻找一个创造性的解决方案，也许我可以养一只“共享”猫。在西班牙时，我每天到海滩上去看望那群野猫，也算是满足了跟猫混在一起的愿望，但我还是怀念与猫同眠的那种亲密感。生活中几乎没有什么乐趣能与之相比。
关于猫与死亡这个话题的思考，我从中得出的结论就是：我们对其他动物的死亡知之甚少。动物对死亡的感知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与猫共同生活，思考猫的事情，我从而得知：对于猫所拥有的各种知识，我们是多么无知。显然，这只名叫奥斯卡的猫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甚至没有能力知道的事情。是因为奥斯卡独一无二呢，还是猫咪只是在保守秘密？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特别感谢这些来美化我们生活的小猫咪。
本文节选自
《 再见了，我的崽崽 》
副标题：当心爱的宠物离世，要如何与它们好好告别
作者: [美]杰弗里·马森
出版社: 金城出版社
译者: 胡妮 / 华道阳 / 陈焱云
出版年: 2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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