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十七岁。年龄小。个子小。除去偶尔因为是补习生所带来一丝的自卑感外。他觉得日子还是蛮不错的。来到了一个城市。独自一人居住。耳边少了母亲的唠叨。他的书包里总是背着武侠小说。只要离开枯燥无味的教室。他可以尽情在武侠世界里神游。为了多听几遍“沧海一声笑”。他可以勒紧裤腰在录像厅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笑傲江湖》。上到不爱的课时总免不了走神。脑子总是在纠结：阿朱不死该有多好啊！无忌哥哥会不会想小昭妹子、令狐瓜子在杭州过得可好。倘若这就样在童话世界里没心没肺地过完十七岁。也是件乐事。可是。所有的一切从那次聚会开始改变。
那一天。死党拖着他去和几个女生开小灶。因为十来年的正统教育。他一直不大懂得如何与异性打交道。只要和女同学在一块。就算说的正儿八经的事。他也会没来由的手心冒汗。缺言掉句。所以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说也奇怪。当他一走进那间小房子。立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亲近。让人浑身舒畅无比。后来他才明白。一切都是因为有了那个人的存在。那张散发着青春热力的脸庞。那时不时响起的犹如天籁般的笑声。灵动的双眸从他身上扫过时。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熔化了。于是。他破天荒地开始口舌伶俐起来。不停显摆自已那可怜的见识。饭桌之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自此以后。他开始动了心思。会常常找借口不再参加死党们热衷的活动。找一个安全隐秘的角落。等在她必经的路旁。偷偷看着她和朋友们巧笑嫣然的经过。心中有着无限的满足。歌里不是这么唱的吗：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他开始偷偷抄录下一些文字。期盼有一天能亲手交给她看。偶尔看看武侠。小说里原来模糊的女主角也常常会变成她的模样。或许说。那时的他只知道念上了一个人。而不知道心里已经有了牵挂。他也不明白。心有牵挂的人所做的小动作。瞒得了自己。却瞒不了另一些同样有了牵挂的人。一天。其中一个高而帅的死党约了他。还找来了一同去吃饭的见证人。脸色阴沉地告诉他。朋友间应该讲义气。不该见色忘义。横刀夺爱。他不由得万分惊愕。原来那次聚会并不是偶尔聚聚那么简单。同时也觉得万分的委屈。第一。确实不知道你在追她。另外。也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难道想想也犯法吗！死党们恨恨的离去。从此断袖绝义。他陷入了万分的苦恼之中。变得郁郁寡欢。
过不多久。她找到了他。盯着他的眼。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他低下头呐呐地说：没有啊。我们没什么的。她突然提高了声调：你听明白了。我是我。不是谁的。他抬起了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样异样的坚定：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我并不喜欢他。我有我喜欢的人。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他的小动作也没逃过她的慧眼。只是不知道那个躲在角落的小子。要到那天才会有勇气走出来。从此。他可以傻笑着站在她必经的路口。等着她专属的笑靥。可以装作不注意去碰碰的她的臂膀。借着问作业的机会偷偷闻闻她的发香。一切都如同在梦里。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转眼间高考来临。他波波折折地去了省城。而她却再一次落榜。没了她的音讯。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黯淡。于是。他鼓足了勇气到了她家。面对她母亲惊异的眼神。压抑着内心的恐慌。说想劝劝同学再去复读。她母亲眼光变得柔和起来。让他去菜园看看。他的意外出现。让她内心起了波澜。但努力克制住了。冷冷地对他说。反正再读也考不上。不想浪费精神。谢谢你的关心。他不死心。就这么蹲在田埂边喋喋不休地劝了一个下午。她终于明白这个人不是来显摆的。而是诚心关注自己的。于是勉强答应再试一年。那一晚。他受到了她全家殷切的招待。她和妈妈挤在一床。而他生平第一次睡在一个女生的床铺上。后来他才明白这是怎样高规格的接待。他并不明白这次鲁莽的上访给他带来怎样的声誉。直到很多年后。她的妈妈依然会念叨那个上门劝女儿的小个子。
不久之后。他接到她的来信。她也上了本地的一个专科学校。并慢慢适应和喜欢上那里的生活。他更发觉得信心大增。面对宿舍里的泡妞大潮。他总是骄傲地说。我有女朋友。闲暇时抄录那些缠绵悱恻的歌词名言。一年时间里整整写了一大本。可他却没发觉。信越来越少。只是热切地期待着见面的那一天。刚放假。他不顾舍友的挽留。想给她个意外惊喜。赶着夜班车回到了那个小城市。正好是学校下晚自习的时间。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笔记本。照着以前的习惯。站在角落里。等着她的出现。她终于出现了。依然是巧笑嫣然。依然是眼波流动。只是。只是。那不是对他的。而是身边的另一个他。一瞬间。他的心就象秋天中的枯叶。被冷风吹得四散飘伶。他强忍了泪。将笔记本一页页撕下。烧成了灰。第二天一早就赶回学校。用一瓶酒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又哭。又笑。又闹。把满宿舍的大哥们搞得手足无措。他暗暗告诉自己。我长大了。我的初恋已死！多年之后。他知道了原因。她百般遗憾地告诉她。她觉得他去了省城。不太可能会在一起了。更重要的是她比他大。习惯把他弟弟看。认为他只是一时情迷。不会长久。否则的话。他怎会惜字如金。却不知他居然用情如厮。倘若……倘若……可是。青春没有倘若！它象只小鸟一去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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