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许慧芝没想到。到这边来面对的会是这样一个局面。她不是来拿文件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接受那么多人的注目礼？谁来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你叫许慧芝是吧。来来。到这边来坐！”老太太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许慧芝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那天老太太问了许慧芝很多事儿。问得她稀里糊涂的。直到晚饭结束坐上言磊送她回家的车上她也没想明白。
“我能问个问题吗？”一路沉默。直到车停在她租的地方。许慧芝才问出口。她怕她不问清楚回去睡不着。
“嗯。你问吧。”言磊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
“今天。你哥为什么把我叫过去参加你奶奶的生日宴？”
“在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和你说件事。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要仔细听好了。如果你记不住没关系。以后我每天都和你说一遍。许慧芝。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你的微笑你的坚强。甚至。我喜欢那个心里装着些许忧伤的你。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言磊看着许慧芝的眼睛。深情款款的说出藏在自己心里的话。
“言磊。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听到言磊的话。许慧芝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
“我是认真的。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言磊坚定的回答。
“你一定是喝多了。快回去吧。就这样！”许慧芝不知所措的解开安全带。急忙要下车去。她的心太乱。能想到的就只有逃避。
“许慧芝。我今天没喝酒你是知道的。”言磊伸手拉住要开车门的许慧芝。他不希望她逃避。至少让他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许慧芝的身体。在那一刻。僵住了。这段时间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在那一刻。全涌出来了。她该怎么去面对言磊。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如果他知道她的过去。还会和她说这番话吗？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所以也会动心。或许。在那个漆黑的夜里。她便爱上了那个给她送去温暖的男人。让她在那个无人的夜晚没那么冰冷。
“言磊。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值得更好的女孩！”许慧芝有些悲伤的回答言磊。终究。她没勇气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你没有我想的好。我喜欢的人是你。独一无二的你。好的坏的你！”听到她那么说。他多少有些失落。但他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他明明能感觉得到。她对他。绝对不是没有感情。
“言磊。你觉得你有多了解我？”
“我知道你的很多笑。都只是你用来保护自己的保护色；我知道你从不照镜子。是因为你对自己的容貌没信心；我知道你表面虽然很自信。但其实却是自卑的女孩；我更知道。在你内心深处。有着谁也探不到的不愉快的一段过去。你半夜总做噩梦也是因为它……”
“你……你怎么知道的？”许慧芝错愕。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知道。”言磊将车上的后视镜调了调后又说“许慧芝。你抬头仔细看看里面的那张脸。告诉我你是因为哪一点才会不敢照镜子？”
许慧芝这次很听话的盯着镜子看。里面是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就算没有化妆品的修饰看起来也很精神干练。这是第一次。她那么认真的观察自己。
“你看看。照片里的女孩有多吸引人的目光！”言磊将手机相册打开。把自己偷拍的照片给她看。
许慧芝拿着言磊的手机。一张一张的仔细的翻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她才知道。原来她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照片里的她。的确是光彩照人的。她竟不知道。他给她拍了那么多照片。眼睛突的泛起了酸意。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掉出来了。
“许慧芝。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不是你的家庭背景；我找的是女朋友不是模特。所以你不需要貌美如花。当然。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最美的了；至于你的那段不愉快的过去。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与它无关。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觉的。不管你怎么否认。这一点我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听到这些话。任谁都会感动。可她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拥有幸福吗。如果不能那么她宁愿从没期待过。“言磊。听到你的这些话。我很高兴。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对不起……”说完。推开车门慌乱的下了车。她没有忘记。她自己的过去。买礼物那天晚上。她又做噩梦了。她配不上他。
第四章
自从言磊和她告白之后。许慧芝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拒绝了言磊的许慧芝。在工作更努力了。如果说在感情面前的她是棵内心缺乏自信含羞草。那么在工作里的她便是盛开在寒冬的傲雪红梅。从她心底透露出来的。是别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自信。
工作上。许慧芝的业绩直线上升。一跃成为公司业绩第一的人。对现在的许慧芝来说。她算是情场失意战场得意吧。
言磊找过她很多次。她有想过告诉他过去的那些事儿。但她始终说不出口。她怕。他知道之后会瞧不起她。会像那次一样。她以为。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有人揭开那道疤了。至少。在她现在的生活圈里。没人知道。
可很多事。总是事与愿违的。就在公司的周年庆上。许慧芝见到了那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徐娇。徐娇是许慧芝的初中同班同学。曾几何时。她还当她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好闺蜜的时候。她却狠狠的伤了她。
徐娇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进会场的时候。许慧芝就看到她了。那一刻。她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僵硬得像是死去的人一般。由于她站的地方正对入口。徐娇看到了她。
不知道徐娇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之后。才扭着她的小腰朝许慧芝的方向走来。许慧芝想走开的。就算过去了那么多年。她还是不想再面对她。可她的双脚脚像是被灌了铅一般。动都动不了。
“这不是我的好闺蜜……许慧芝吗？”走到许慧芝面前。徐娇略带戏谑的口气说。现在的许慧芝。看上去更像一只高贵的天鹅了。她一直都讨厌许慧芝身上那股清高的气息。而自己身上只有这股掉不掉的风尘味儿。
“好久不见……”许慧芝没想到。多年之后。她还会遇见她。更没想到。这句话会成为她们的开场白。
“你怎么在这里？”还穿着那么漂亮的衣服。画了这么精致的装。徐娇在心里默默的补充道。
“我是这个公司的员工！”
徐娇表面还是笑。只是她的笑有些冷。为什么你总是得到的比我多。不管我再怎么努力。考第一的永远是你；就连现在。你能有体面的工作。穿着光鲜亮丽的来参加宴会。而我。只能陪酒卖笑？如果注定了这辈子我只能生活在地狱里。那么你也来陪我吧。
“哟……这不是小偷许慧芝吗？你以为你穿了名牌花上妆容就可以掩盖掉你那低贱的小偷的身份吗？”徐娇故意提高了分贝。说出的话也很劲爆。不出她所料。立刻就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只是。听到这句话的许慧芝。身子犹如掉进了冰窟里。
待宴会上的人都围到她们这边来后。徐娇当着众人的面不紧不慢、一点点的残忍的撕开许慧芝的伤疤。将它摆在阳光下。明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许慧芝却觉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这是她第二次。当着她的面告诉别人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许慧芝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午后。徐娇当着她的面。告诉她喜欢的男生她那些不堪的过往。她很想。大声的让她闭嘴。求求她别再说了。可她的喉咙里似乎卡着千斤重的东西。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许慧芝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能人自己安心的人。可看了一圈都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看到的。只有三三两两看着她在交头接耳议论的人。才想起。他有很久没来公司了。言磊。你在哪儿。我好怕……
彼时。言磊正从许慧芝的家乡搭飞机回A市。他去了许慧芝家。他想知道她的心结到底是什么。所以。他来了这里。也从她的父母口中得到了答案。现在。他只想好好抱一抱那个傻瓜。告诉他。他不在意。
“许慧芝。她说的都是真的吗？”言靖身为宴会的主人。理所当然的在场。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现在是以上司、也以言磊哥哥的身份去问她。
“是……”她不会说谎。即使要当这么多的人的面承认这一切要用掉所有勇气。当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周围骂她“恶心”“不要脸”“贱人”的声音此起彼伏。随后是更多不堪入耳的议论。
孤助无援的许慧芝。像只在茫茫沧海中迷了方向的浮木。逃出了宴会。带着那落了一地的尊严。不知疲惫的一路奔跑。脸上有流不完的泪。当她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站在天桥边缘。为什么。我已经那么努力的生活、努力的做善事。为什么老天还是不能原谅我？
想起为自己受累的父母。想起那个总是带给自己温暖的男人。想起宴会上那些不堪的指责与谩骂。似乎她真的是个不配拥有幸福的人。他太美好了。她不愿。让他受人非议。所以才一直拒绝他。
砰……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再看。桥上已然没了那个带泪的女孩。护栏上。一部手机静静的放在。里面有一条正处于编辑状态的短信：言磊。对不起。忘了我。好好生活……
“许慧芝……你快醒醒。不要再睡了……”言磊低声呼唤。他一下飞机就接到言靖的电话。说她自杀了正在医院抢救。也看到了她的信息。那一刻。他的心是慌的。多怕。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叫许慧芝的人。
是谁在叫我？是不是。自己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国度？许慧芝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那个全新的世界。
只是。当她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时。她笑了。她以为她看到了幻象。“言磊。这边真的好冷。我不喜欢……”
“你怎么那么傻。傻到要用那种方法去解决问题。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给你的爱不够多。即便有我喜欢你还是要选择那样的方式？”看着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许慧芝。言磊心疼的说。因为他懂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握住她的手不觉紧了些。他害怕一个松手她就不见了。他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刚好有人在那边划桨约会。他现在见到。会不会是一具冰冷的躯体。
“我……还活着？”许慧芝后知后觉的发生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
“慧儿啊。你吓死奶奶了。你怎么那么傻。那个冷冰冰的世界有什么好。让你宁愿丢下我们也要去？”在沙发上坐着的老太太。听到许慧芝醒了。就急急忙忙的来到病床边。满眼慈爱的看着许慧芝。
“奶奶……”许慧芝看到老人家。想到老人家给过自己的温暖。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吧。她的过去。
“您不怪我吗？”
“奶奶当然要怪你。怪你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来找奶奶、怪你不管不顾的丢下我和我的乖孙”看了自家孙子一眼“小弟他哥都告诉我们了。傻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以后和小弟好好过日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能在像今天这样了！”老太太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女孩。喜欢她那坚韧的性格。
又说了体己的话之后。老太太才离开医院。将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许慧芝带泪的眼。看着言磊。他的眼睛红红的。那是哭过的痕迹。“我没事儿了。你也回去吧”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意面对我？言磊拉起许慧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才缓缓开口道“和你说个故事吧。有个来自山里的女孩。她家的家庭条件很差。小时候不懂事儿。常常偷偷拿家里的钱到学校去花。为的只是让自己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慢慢的就养成了不好的习惯。”
“起初她只是拿自家的东西。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她到别家里玩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那些东西拿回家去。每次被发现。她都会被打。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会三天两头的犯同样的错误。”
“最严重的一次。女孩将邻居家女儿不穿的衣服偷了出来。带到学校里去穿。她那么做。只是不想伸手和她的父母要钱买衣服。”
“最后被发现了。她的父亲。跪着去求邻居原谅她。当她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错得有多离谱！那时候她才问自己。到底为了她。她的父母受了多少委屈。”
“自那件事情之后。女孩改掉了身上那些不好的习惯。更加的努力学习。让自己变优秀。她要把父母为她失掉的尊严一点一点捡回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女孩成功了。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只是在女孩心里。她再没真正抬起头面对阳光过。心里藏着一片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病床上的许慧芝。早已变成了泪人。他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有些事连徐娇都不知道的。
似看出了她的疑惑。言磊用指腹擦去她的泪水之后才说“我去了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刚从你家赶回来。你知道吗。听完这个故事。我有多心疼。你就是因为这个。让自己生活在内疚中。慧芝。人总会犯错的。犯错不可怕。最重要的是知错能改。而你做得很好。时光。愿意原谅每一改过自新努力生活的人所犯过的错。我认识的许慧芝。善良、努力、热爱生活。为了照顾所有人的需要宁愿自己退一步。常常为了成全别人而委屈了自己。你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美多优秀！我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以结婚为前提？”
“你不会看不起我吗？”
“为什么要看不起你。是时候把你的心结打开了。别让过去的错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你换一个角度去看待自己的过去呢？因为经历过。所以才会更努力的活出属于你的正确生活。每一个改过自新的人。都有权利拥有幸福。只要你愿意！”
“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相信我。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独自承受！”
那么认真的言磊。许慧芝心动了。或者说。对他。她早就动了情。只是不敢走向他。如果说他都不介意了。那她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呢。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对不对？”兴许经历过生死人都能坦然面对一切。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呢。既然老天爷让她活下来。那么她会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去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嗯。全新的一天……”
就在那天。许慧芝答应了言磊。也从那天起。她租的那套小公寓里。每天都会多出一些小东西。比如镜子、比如化妆包……暖暖黄灯下。冷冷明镜前。许慧芝为言磊执笔画过眉。
在言磊身边。许慧芝学会了怎么去爱自己。言磊用他的爱。让她打从心底接受自己的过去。爱那个残缺的自己。在她的世界里。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真。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感激。过去经历的那一切。
错。可以毁掉一个人。也可以成就一个人。她感激。她所犯过的错。让她有更多的勇气去追求美好。
“有你真好。因为有你。我才知道怎么去爱自己……”某个午后。许慧芝感慨万千的对言磊说。
“傻瓜。因为有你。我的幸福才完整啊……”其实。言磊真的不会说太多的甜言蜜语。可即便是这样。两人的生活依然很甜蜜。因为懂得。所以不需要太多言语。
言磊和许慧芝交往的第二年春天。两人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走过那洒满鲜花的长长红毯。带着来自亲朋好友的祝福许慧芝来到言磊面前。将手交给他。
“谢谢。你在时光彼岸等我！”
“谢谢。你愿意让我牵着你的手走向时光尽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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