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步于大学校园的小道。抬头间。看见了发黄的树叶。这才意识到秋天来了。当我踏着满地的落叶走在光秃秃的林子里时。我又意识到秋天要走了。大概是从高一开始。我对秋天的印象就只有这简单的叶落。
其实。秋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但是。我已经有三个秋天没有回家。记忆里的那些温馨而又丰富有趣的画面渐渐褪色。我真害怕有一天。把它们全部忘记。
我的家乡在北国江南信阳。这里的秋天是名副其实的丰收的季节。当每家每户提着竹篮拾花生时。秋天就来了。秋曲的高潮是收割稻谷。成千上万的人奔向田地。成千上万的老牛拉着石磙在稻场里踱着步子。成千上万的稻场堆满了稻谷。家家户户的小孩被委以重任烧水煮饭······当捂了半个月的柿子甜腻到可以和蜂蜜相媲美时。秋天就悄悄溜走了。
初秋。爸爸妈妈会时不时去花生地拔几株花生。当他们觉得花生已经成熟的时候。就会把它们全部拔出来晒在地里。隔几天妈妈会提着竹篮带着我和弟弟去拾花生。初秋的信阳还很热。除了少数几种树在落叶。其他的树都还长得郁郁葱葱。妈妈把花生全部抱到树荫下。我和弟弟就坐在花生叶子上拾花生。
不大一会儿。一竹篮就装得满满的。妈妈在池塘里把它们洗干净。然后晒在院子里。花生叶子也有用。被抱到池塘喂鱼。有时候。爸爸会直接把花生挑到池塘边。那里的树又高又密。最凉爽。并且拾完花生可以直接把叶子扔到池塘。
妈妈会挑选一些不饱满的花生煮着吃。那种咸咸的味道至今还记忆犹新。剩下的花生有的用来过年炒着吃。有的用来榨花生油。再多的就卖掉。外婆家也会种有花生。但是只有外婆一个人在家。我和弟弟拾完了自家的花生就会去帮外婆。
板栗无疑是耐储藏又好吃的零食。板栗成熟时。我就带着弟弟拿着竹竿去打板栗。弟弟提着竹篮。里面放着用来捡板栗苞的火钳。一竹竿下去。板栗苞就从树上四溅而下。有时候它会砸到人。被它砸的地方全是小黑刺。又疼又痒。篮子装满后。我就提着篮子。弟弟背着竹竿。我们牵着手一起回家。板栗苞会堆在前脚很久。等它张了口。露出棕红色的果实时。就可以用剪刀收获战果了。即使拿着剪刀。有时候我还是会被它扎到。
板栗晒干后煮熟。然后用棉线穿成一串串的挂在屋檐下。也可以直接把它埋在沙子里。这样可以保持水分。板栗就会又脆又甜。只是。沙子湿度大了它会发芽。山上还有许多油栗树。秋末。我和弟弟经常拾油栗。油栗比板栗好吃。但比板栗小。也比较难找。
我还好小的时候。被寄养在外婆家。外婆家没有种田。每当各家各户忙着收稻谷的时候。外婆就牵着我去拾稻穗。那个时候没有收割机。各家各户割完稻谷晒在田里。然后捆起来挑到稻场。所以会有很多稻穗被遗落在田里路边。
外婆眼睛很好能看到很远。总能发现角落里的稻穗。我们一天就能拾半捆稻穗。外婆家养有好多鸡。我们俩大半个月的收获就够她家的鸡吃半年。后来。我被接回了家。外婆就一个人拾稻穗。有一次。外婆不小心摔倒了。躺在家里好多天。爸爸妈妈看望她时。都说外婆老了。不让她再去拾稻穗。可是外婆不服老。还去拾。后来又摔倒了。她就说：闲在家里闷得慌。不服老又不行啊！其实外婆身体挺好。一辈子都没吃过药。身体不舒服时。躺上两天就又精神矍铄。
那个时候农村家庭好多东西都是自给自足。家家户户都种有油菜、芝麻、红薯、南瓜、大豆······所以。一年四季有三季都会很忙。仲秋要挖红薯、打豆子。还要收割芝麻。外婆最喜欢种红薯。因为她家养有猪。她对她家的猪比狗好。她家的猪总能长得膘肥体壮。冬天舅舅舅妈回家就把猪杀掉。用来过年吃。仲秋还得摘柿子。然后捂在箱子里柜子里。等上半个月到了秋末时。柿子会又香又甜。有的柿子可以一直捂到过年。过年吃柿子算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因为能捂到过年的柿子特别少。烤火吃柿子。我也就尝试过一次。
秋末。所有东西都收获完了。家家户户门口都堆满了柴火。有各种农作物的秸秆。还有刚劈的木头和山上捡下来的树枝。现在那些柴火都被扔到田里烧了。我觉得蛮可惜的。除了一些长青的松柏、桂花树等等还有星星点点的绿色。整个大地都是灰色的。就连天空都显得灰蒙蒙的。我不太喜欢秋末。因为秋末不像仲秋那样拥有清澈深邃的的天。它的天空显得极低。你看不到阳光。空气里还弥漫着狼烟的味道。我想这是因为家家户户都在烧炭的缘故吧！
老家冬天很冷。街上烧炭老翁卖的炭很贵。大家都自己烧炭。小村子里就到处都冒着狼烟。小孩子也把火当玩具。一会儿烧田埂。一会儿又在大树洞里学老翁烧炭。有些胆大调皮的小孩还会放火烧山。有一次。我刚吃完晚饭。在村子里胡乱走着。只见湖对岸突然冒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小火苗。火苗越窜越高。眨眼间就吞噬了旁边的几棵板栗树。两层楼高的火线就一直往山上走。跨过了防火沟壑。等到一个小时以后。我再去看时。整个半边天都火红火红的。就像捂坏了的柿子。火线走过的地方还有零星的炭火闪着光。还好第二年板栗树又发芽。草和灌木也长出了新叶。
自从上了高中。好多好多秋天的记忆就只是记忆。而现在。随着收割机先进到可以开进梯田。已经没有人养牛。也没有稻场。石磙就躺在草丛里慢慢风化。三个秋天没回家了。不知道板栗树桂花树是否还在。还有没有人捂柿子。淘气包们还会不会烧田埂。还有没有人种芝麻大豆南瓜······
越来越多的家庭在城里买了房子。越来越多的孩子有了各种游戏机。独居的老人一个个离去……记忆里的秋天。我想。只会离我越来越遥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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