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青城的天气。云也多。雨也多。雷也多。连续几天。青城的雨。说来就来。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瞬间便是大雨滂沱。看门的老大爷说。塞北也成了“梅雨”季节了。他在南方当过兵。知道什么是“梅雨”。
这样的天气。也像极了我的老家。那种山区的天气。每到夏季。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有巴掌大的云也下雨。记得小时候。一旦下雨。便跟小伙伴们欢呼雀跃。淋了个浑身透湿。像刚从河里爬出来一样。不知为何如此开心。有一次。奶奶看着我在雨里活蹦乱跳的样子。说。你在你妈肚子里的羊水里泡大的。时不时地要泡泡的。那样才舒服了。说完。奶奶看到我马上就就像落汤的小鸡一样蔫了。奶奶伸了伸舌头。拍了拍额头因信佛每天磕头磕出来的包。知道说走嘴了。赶紧扭身挪动着三寸金莲般的小脚进了屋子。因为。我不到七岁时。妈妈就因病去世了。妈妈的早逝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长大了。也喜欢下雨的天气。山区的老百姓是靠天吃饭的。雨对老百姓意味着生命。我家也有几亩地。父亲时不时地去侍弄地。父亲对及时雨更是高兴不已。那是救命雨。有了雨。就能种地。就能滋润禾苗。就会有个好收成。看着父亲顶着雨。踩着泥泞。仍在田野里忙活。那是辛苦又幸福的景象呀。看到父亲兴奋的样子。我也满脸嘻笑。那时。我最喜欢连天雨了。晚上时。父亲坐在炕角上。与邻居大爷抽着浓烈的本地烟。喝着浓浓的茶。聊着雨。聊着天地。聊着年景。满脸的喜悦。亢奋的样子。我躺在炕头。没有一点睡意。听雨打在房顶上滴滴答答的声音；用指头悄悄沾开窗户纸。看雨打在窗台上。想像雨珠被化成那么多细碎的水花。我总以为。水不仅能洗净院落里的粪便、杂草和灰尘。也可以清洗一切邪恶的东西。那天空振聋发聩的雷声。那一道道划破天空的闪电。连那些妖魔鬼怪都会吓的。跑的远远的了吧。
虽然离开了农村。到了城市。可是对下雨还是很期望的。总是关注老家那里的天气情况。老家那里有了雨讯就跟好了。我这个城市下雨了。老家那里也会挂个边呢。即使是千里之外。总是那么天真地想着。
每次给老家的父亲打电话。都要问问。今年的雨水怎么样。父亲说。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透雨。现在正在阴天。要下雨。我能感觉得出。父亲高兴的神态。现在正是庄稼拔节的时节。正需要雨。
雨来了。无可抵挡。雨赶跑了路上的行人。人们纷纷到车里、商店里、站台亭子里躲避。街道上停止了世俗的喧嚣。只有雨声。像娓娓道来一个个发生在远古的故事。倾诉着上苍的隐藏的心事。我喜欢下雨。下雨的心情很好。下雨的时候。心里的苦。有雨水来稀释；心底的痛。有雨水来抚慰；心里的忧郁。有雨水来排解；心里的忧伤。有雨水来擦拭。那眼里的泪水随雨水飘散。让别人难以看出。难以追寻。与雨水一起浩荡。渗透进大地里。雨水潮湿的不仅仅是大地。潮湿的还有我的身体。我的眼睛。我的内心。
连续几天的阴雨绵绵。消解了城市的燥热。街道流淌着湿漉漉的、氤氲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肌肤上。感受到了几分夏日里难得的清凉。连心也是清凉的。让我浮躁的心绪宁静下来。
我走在雨中。并不犹豫。雨不断的落了下来。我给老家的父亲打电话。你那里下雨了吗。父亲对着手机。大声说。下呢。下的很大。可是天气预报说。老家那么远雨呀。天气预报也有错的时候。父亲不会撒谎。可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夏天是炎热的季节。可青城是个适人居的地方。冬不冷。夏不热。所以。在雨中没有凉意。却有温润的感觉。
我在雨中悠然漫步。身边有几个学生因没有带雨伞。在雨中奔跑了起来。天空不时的还响起阵阵雷声。任由绵绵细雨打湿衣裳。享受大自然的恩赐与洗礼。我为自己有点小感动。眼角流出的泪水。让自己颤抖的那样深。我回忆起。与爱人打着一把伞散步的时候。爱人曾说。谁陪我一起淋雨。我一辈子给他打伞。可是这样的承诺却淡忘了。是爱情淡漠了吗。还是生活忙碌了呢。却是少有了携手共伞的情致。
街道两旁的小贩。叫卖声已偃旗息鼓。有一个水果摊旁。那个卖水果的小姑娘。打着雨伞。脚步轻轻的滑动。伞在手中舞动。每一个辗转。每一个挥手。每一个扭腰。每一个跨步。都让我惊讶而感动。我想她是一个爱好舞蹈的女孩吧。由于家境没有继续读书。还是爱好舞蹈的学生在打工。在雨里。我可以找的到一切原因和一切理由。可是。世界的纷纷扰扰。被恣意的雨滴撞碎了。滴滴挥洒成雾气。落入我的眼睛里。小姑娘问我：你怎么在雨中散步？我无法回答小姑娘。我笑笑。你怎么在雨中跳舞。她没有理会我。雨在下着。不肯安静下来。那街道两旁花池子里的丁香花“绿肥红瘦”。我无法了解那雨中的丁香花的洒脱是否可以让我看穿这纷扰？
商店里传出来的杨钰莹、毛宁的《心雨》“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细雨……”聆听着熟悉的旋律。窗外那一大片天空。那丝丝细雨漫无边际、飘飘洒洒地、清晰的呈现于眼前。那歌词的涵义。朦胧了我的眼眶。纷乱了思绪。我跟随那细雨。一直飘飞着……
手机一阵震荡。我走到立交桥下。打开微信。看到一个老乡的留言。老乡的姐姐去世了。她回老家去奔丧。她是个微信控的人。几天了销声匿迹了。可见。对她的打击很大。几天过后。才露面。现在正在机场候机。因为雷雨天气。飞机晚点两个小时。她的微信。满是叹气的符号。我劝导她。人生总是在等待中。她回道。人生又有多少等待。又能等多久。她便不无感慨：一把灰烬。就是世人人生的结局。任你叱诧风云。还是养尊处优。或早或迟。人的生命。越来越脆弱。身边的很多人。昨天还好好的。可是睡一觉就没了。多少生命。坠落成烟雨中的叹息。就如那雨的泡泡。一碰触。就会碎。说没有就没有了。人还是达观一些好。不期冀轰轰烈烈的活过。只求静静的来。悄悄地走。只愿带走一片云彩。也是一种境界。如雨掠过。留下丝毫的痕迹也是幸事。
女儿打着伞。在小区门口等我。爸爸看那彩虹。我扭过头望着天空。不知不觉雨停了。彩虹是天边的霞。是阳光给予天空的礼物。是雨的谢幕。在晴空里那样灿然。那样饱满。
我淡淡的笑了。天边的彩虹淡淡的去了。女儿说。下雨真好。我的车也不用洗了。我沉默着。没有只字片语。地上的雨碎了。安静的流淌着。那是雨快乐的歌唱。
我独爱淋一场雨。让雨滴入的心底。感觉很美妙。让心灵释然。温润着一个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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