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趣的现象是。现在人日子越过越好。却越来越怀念从前。
比如。每家每户都装空调了。却时常怀念四合院摇着扇子围坐一起吃饭的时光；住着高楼了。却又怀想过去一条街东家长西家短的岁月；吃得越来越好。却总是记起过去的粗茶淡饭；穿得越来越时尚。却动不动就感冒。过去冻手冻脚的日子也未曾如此。更不用说现在健康状况。冒出来的各种怪病过去听都没听说过。
在很久以前。冬天的夜晚。我们全家在煤油灯下干活----用自制的切片机把山芋切成一筐又一筐薄片。然后凉干。这就是整个一春天的口粮。每天做饭是一勺米半蓝菜。再和点面粉。一年四季。炒菜只放一匙油。没有油干脆不放。个把月不见荤是常事。那时最盼望就是能吃顿肉。香味要回味几天。那时日子过得很苦。周围也没听说患“三高”的。这样的日子仿佛正是现代人所追求的。
现代人一日三餐大鱼大肉。过去是吃不到。现在却吃出病。过去吃得不好。但吃得放心；现在吃得很好。却吃得胆颤心惊。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想起来就纠集。不知这日子是前进好还是后退好。
当你居家买柴米油盐时。你要考虑是不是转基因。有没有残留农药。是不是地沟油。有没有添加剂。有害成份是否超标……这在过去根本没有。也不用去费脑筋。
但现在不行了。
朋友从外地回来。临走前突然打电话给我：“过去南京街头的蒸饭油条现在还有吗？买一份带到机场。我想吃”。我开着车到处找。结果在迈高桥一路口终于买到。带到机场还热乎着呢。看他品尝了几口。问道“感觉如何？”
“怎么吃起来就没有以前香呢？”
那时。他还是一个打工仔。朝不保夕。每天的收入计算到一份钱。繁重的体力劳动。使处于青春期的他总肌肠辘辘。早餐花两毛钱吃蒸饭包油条。感觉就是天堂的生活。后来他发达了。资产数亿。一顿饭动辄几千上万。经常穿梭人间美味。兴趣渐无。对过去那份简单倒怀念起来。
富庶的生活让人感到担心和乏味。但现存的各种食品不安全因素。又阻止了那份情结。让人们怀想过去却又无法真正回到过去。
饭还是饭。油条还是油条。但米已不再是那时的米。面也不是那时的面。油也不是那时的油。过去人们对生活的真诚、善良、诚信。在利润追逐下。已所剩无几。
对现代人越来越重的怀想情节。有眼光的商人早就开始捕捉。现在农庄非常盛行。打着天然环保无污染无公害大旗。就足以让一批又一批城里人蜂涌而去。自己种。自己摘。自己吃。世界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可是这一份怀想与过去贫脊的生活并不能同日而语。对幸福的感受早已不在同一个层面。
穷日子是穷日子的幸福。富日子是富日子的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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