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紧。其声排山倒海。撞在窗棂上。如强弩被折断破碎出散乱的呜咽。
神思是一只疲惫的小鹿。被追赶着。在梦与现实之间奔跑。风穿过…… 究竟是什么在追赶。搞不清楚。像躺在起伏不定的波涛间。又像躺在火车上。
江南的溽暑突然之间就缴檄投降了。比日本人还日本人。处暑一到。就是一九四五。
早晨醒来。果然凉爽。长衫加身。秋意打在皮肤之前。先经过一层布。布贴在肌肤上。顽皮地窜动。像一只撒娇的小狗。
一到秋天。我就醒了。这是我的秘密。我感到一个活生生的自己。被自然物候强烈地关注。于是。主体意识就昂然起来。像秋菊。像随便一种秋天生长的植物。越是凉爽。越是生机勃勃。
一直以来。似乎是打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一只孤独的锁。锁着一座孤独的秘密花园。自从那一年。发现了你相同的表述。我明白你我之间有了一种无法割舍的联系。不论走到哪里。把酒临风。你总在我的对面准点出现。摇晃着一只锃亮的钥匙。
“秋天处处风如水。更有梧桐叶半残”。年年如是。但是你的出现。注定了会有完全不同的未来。是的。未来。风凉如水之中的暖和亮。向着未来启程。
我看你的鬓角已生白发。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面对青春流逝的瞬间。像展开画轴的帛纹。我挑剔。但是你珠圆玉润的声音总能化解一切小节。令我的挑剔如滴水入海了无痕迹。境界。你常常说。一辆酣然奔驰在道路上的车子。是不在意轮胎的磨损或螺丝的松动的。重要的是奔驰。这就是境界。男人可以不富。但不可以不贵。不可以无境界。
我无法预测你在哪里。但我有办法激活我周围的寂静。短信总会像石子投湖。击出叮咚和涟漪。而你实时地响动一下。证明自己活着。
保不齐什么时候你的车子就上路了。你会从容地赶路。疯狂地飚车。也会喘息在荒芜的路边。你会像狮子王一样舔食旧伤新创。然后用一片不起眼的创可贴和满脸堆笑的坦然。糊弄自己以及关心你的人。也许。某一天。你被自己的车速和狂风带走。像一片小纸片。沿着风筝的路线飘远。但你豁达。执拗。你坦然一笑。你不能停下来。
天凉了。木叶翻飞。所有的鸟都新长了一层绒毛。大地的绿色逐渐退却。有种颜色叫苍。青春之后的苍如期而至。苍啊。改颜换色。物候更替。不年轻了！不年轻了！花朵蜕变成枝条的颜色。果实蜕变成泥土的颜色。而你。蜕变成远方的颜色。
天地承载着你。连同你的奔跑。忽焉江南。忽焉塞北。我捉住你不会比捉住风更容易。欸乃一声山水绿。又是一年。朋友。你在哪里！《阿甘正传》里的那只羽毛总在飘飞。飘飞……阔大的世界可以接纳你的飘飞。也可以不。亲爱的朋友。保重！莫让苍凉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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