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城区苏唱街的扬州浴室出来。走到蒋家桥时。看到有人在街上卖熟菱。是红菱。个大。煮熟了只只淡紫。很中看。“几文一斤？”忍不住问了声价钱。“两块五！”
于是称了二斤。
秋深了。菱角是吃一回算一回了。人到中年。我更喜欢品尝时令的东西。这能让我虽然身处繁华的都市。却能清晰地感知季节的交替。节气的更迭。这可以时常提醒我时光如流水。容不得浪费。要倍加珍惜。另外。而且。凡是河湖里出产的东西。如菱、藕、茭白、鸡头米等等。我都能吃出别样的情绪和温馨的回忆。因为我的故乡在兴化水乡——我的青少年时代是在水乡度过的。
回到家里。泡上一杯龙井。坐在阳台的圆桌上剥菱。忽然就想起了红菱。这里的红菱是一个水乡女孩的名字。
我十六岁上半年。还在读初二。在邻居婶妈的撺掇下。心血来潮的父母竟然想跟我订一门姻亲。那姑娘十七岁。读初三。两家分别在两个公社。相距十八里地。婶妈把那姑娘夸得像林黛玉：“瓜子脸。大眼睛。一口糯米牙。辫子乌朵朵的。长得拖到腰眼；又会做事……”。我父母心花怒放。一放暑假马上打发我去相亲。我那时还是个半大小子。家长要我去我就去。并没有当什么大不了的事。
想不到去了两个人竟很投缘。姑娘叫红荷。确实很秀美。女孩子懂事早。又长我一岁。性情又好。像姐姐似的把我领到东领到西。晚上还一块儿到大桥上乘凉。
红荷有个小她三岁的妹妹叫红菱。天真娇憨。看到姐姐对我好。吃饭时把好吃的省给我吃。开心得直乐。以后想起来。这个“小姨子”对未来的“姐夫”也是相当满意的。我和红荷在一块的时候。她像牛皮糖似的黏在旁边。用芭蕉扇子卖力地给我俩带风。乖巧至极。我回去的时候。姐妹俩把我送出七里路之外……
由于某种原因。最后这桩姻亲竟然没有成功。
去年我应家乡作协邀请。回去参加一个作品研讨会。散会以后。在宾馆的休息厅突然被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唤出了姓名。而我却不认识她。有人告诉我。她就是这家宾馆的老板李红菱女士。我一下子醒悟过来。惊讶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红菱见当年差点成为她姐夫的我现在竟然成了一个作家。也是又惊又喜。马上打电话给她在本城开房产中介公司的姐姐红荷……
今年红菱的儿子考取了扬州大学广陵学院。开学时。红菱夫妇开着小车送儿子来报到。我亲自赶到学校帮忙。心里洋溢着莫名的快乐。我对红菱的儿子说：“晓军。以后有啥不方便的话。直接给叔叔打电话。啊？”
红菱抢在儿子前面回答：“当然——这次你想溜也不行！”
她脸上粲然的笑。如同明媚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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