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北大教授濮祖荫四处奔波,想为儿子争取一个保留学籍的机会。他的儿子叫濮树,首师大英语系大二在读,但他不想读书,只想搞音乐。
两年后麦田音乐成立,濮树成功签约,变成了朴树。
1999年1月,朴树首张专辑「我去2000年」上架大卖,「那些花儿」和「白桦林」传唱南北。
二十年后,专辑的第一首歌翻红。
以后的路不再会有痛苦
我们的未来该有多酷
……
向前走,你的路
猜猜未来给你什么礼物
……
有人说这是一首很月亮的歌,阴晴圆缺俱全。
「我去2000年」发行同年的五月,一个普通中国人朱福来致信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
我们这里有一种说法: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村里的乡亲们让我告诉你,中国人的血不会白流。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你得给我们中国政府和全中国的老百姓一个答复。
数日前,美国B2隐形轰炸机在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投下五枚精确制导炸弹,记者邵云环、许杏虎、朱颖不幸罹难。
朱福来是烈士朱颖的父亲、烈士许杏虎的岳父。
5月8日,各地爆发大规模的反美游行,有北大学生打出标语:不考托(托福),不考寄(GRE),一心一意打美帝。
以学生为主的庞大游行队伍在公安部门的组织下,于北京城东的美国驻华使馆外抗议示威。
同一月北京城西的西山训练基地内,女足国家队在紧锣密鼓训练,下个月她们将参加1999年女足世界杯的比赛——
地点美国。
出征前人民日报记者采访队长孙雯:“许多球迷鼓励我们在本次比赛中打出国威,我们将此视为动力而不是压力。无论我们最终能否夺冠,我们都会在每场比赛中打出气势、打出水平,展现中国人的精神风貌。”
主教练马元安也明白,这次比赛的意义已不止于足球竞技。分析形势后,教练组把头名出线避开C组的卫冕冠军挪威定成了首个目标。
6月20日首战瑞典,女足姑娘们手拉手出场,20年后刘英回忆“那年我们手拉手是真情的流露”。同时,大洋彼岸的北京国安俱乐部内,有一个叫刘军的男人和同事们守在电视机前,无比紧张。
女足2比1逆转取胜,打入制胜球的刘爱玲是刘军的妻子,这一天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刘爱玲,620)。
爱笑的张欧影接受采访时开心得合不拢嘴,称赞刘爱玲“最优秀的人才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次战7球横扫加纳,完成了帽子戏法的孙雯在赛后笑着说“现在除了右胳膊和手腕,其它地方都有伤”。
面对澳大利亚,浑身是伤的孙雯又贡献梅开二度,刘英也收获进球。终场的比分板是3比1,女足三战全胜,D组头名。
1/4决赛跨过俄罗斯这道关卡,距决赛一步的女足需要面对拦路的挪威了。
整个杯赛期间,中国领队王俊生都在用最直白的方式给球队打气:“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我们不要命,我们就能赢!没有劲儿了,就拼命!”
面对卫冕冠军,她们拼出个了一个世界杯半决赛的5比0,女足的受关注程度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有在美华人担心姑娘们吃不习惯美国食物,早早起床做好饭菜,驱车跨城送去女足的酒店,包着保鲜膜的几个大餐盘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卤牛肉、烧鸡、黄瓜拌豆干、馒头……
一万多公里外的土地上:
有人反复翻看当初从报纸上裁下的赛程表,确认决赛时间;
有人不熟练地换算时差,早早定好了3点左右的闹钟,但最后根本没睡;
有人即将观看人生的第一场足球比赛,提前把球员的姓名号码抄在笔记本上,生怕看直播时对不上号;
有人提前买好了鞭炮,准备在夏天过个年;
……
朝前方看,终点就在那里;朝身旁看,还有最后一个对手,还是那个国家。
有美国记者希望主教练马元安评价五八事件——“这是北约炸了中国大使馆,不是我们撞到你导弹上,这是世界杯,我们是为了世界女足运动来的,是国际足联举办的,美国承办的世界杯。如果你对中美政治问题感兴趣,我们换一个场地,你问什么问题我都给你回答。”
当看台中国球迷打出的标语从“妹妹你狠狠踢”变成“花木兰射雕”后,你知道,决赛来了。
加州,洛杉矶,玫瑰碗球场,电子屏幕打出到场人数:90185
中国,窗框拦不住的不止有深夜的灯光,还有尽力向外探的电视伸缩天线,似乎多探出一厘米信号就会好一分。
克林顿坐在玫瑰碗球场的贵宾席,吃着爆米花,希拉里在一旁。
中场——90分钟——加时赛——点球,窒息的气氛蔓延至整个华夏大地,最后被沉寂笼罩。
此时天已大亮,「没完没了」里的傅彪泪流满面,桌上是三瓶已开盖的红牛。
新千年的第一届春晚,朴树牛仔裤配黑大衣站在舞台中央演唱了「白桦林」;冯巩、郭冬临合作相声「旧曲新歌」,“让孙雯歇会儿抽袋烟”成为经典。
次年3月初,「女足九号」上映,发布会上导演谢晋提到贺龙元帅曾希望他拍摄一部与中国足球事业有关的影片——“终于可以向贺老总交差了”。
影片上映两个月前,女足在四国邀请赛上0比3挪威、0比2美国,执掌女足教鞭10年的马元安下课,下个十年,女足十次换帅。
「女足9号」没能达到「女篮5号」的高度,这是谢晋的最后一部作品。
2003年世界杯,女足0比1加拿大被挡在四强门外,赛后孙雯宣布退役。
年末,朴树时隔四年交出了个人第二张录音室专辑,大街小巷都开始放「生如夏花」:
惊鸿一般短暂
如夏花一样绚烂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
后来朴树不出专辑;
后来女足“不出成绩”。
北京奥运会,99年阵容中年龄最小的浦玮已是队中老将,1/4决赛0比2日本后她选择退役,却又在2012年受郝伟邀请重回国家队——“回来带带年轻队员”。
回归的第一场比赛,浦玮就进了球。
两年后的永川女足邀请赛,浦玮从时任中国足协副主席于洪臣手中接过了一件女足队服,背后印着“219”,这是她的国家队出场次数,队史第一。
“感谢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
浦玮在退役仪式上讲出这句话时,背后有个不到20岁的女孩儿流泪了,浦玮叫她“小不点儿”,我们叫她王霜。
“初代铿锵玫瑰”正式谢幕。
2017年,朴树发专辑了,距离「生如夏花」14年。
「New Boy」重新填词变成了「Forever Young」:
所有曾疯狂过的都挂了
所有牛逼过的都颓了
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
全都变沉默了
你拥有的一切都过期了
你热爱的一切都旧了
所有你曾经嘲笑过的
你变成他们了
……
也有些东西没变:
女足在07年本土世界杯被挪威淘汰后,孙雯很着急:“99年世界杯时国内也是很热闹,但最后并没有改变什么。应该有更多人来关注、支持中国女足发展。”
十二年过去,王霜写下了一条微博:“什么时候你们支持女足的角度,不再是为了讽刺男足。什么时候你们的支持,是能看到不仅仅在国家队中的我们,还有俱乐部其他踢球的女足球员们,给她们带来踢下去的意义,那么我们中国女足在未来才会真正强大。”
亚洲杯、奥运会、世界杯……女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快闪活动”,周围的人无不备受吸引驻足观看,结束后广场重归往日的平静。
玫瑰碗之战20年后,孙雯回忆当年是“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恰当的人,各种因缘聚合在了一起。”
1999年过去了,你很怀念它,但永远无法重逢。
日后被定义为女足队歌的“风雨彩虹,铿锵玫瑰”激昂振奋,于2003年1月发行,由田震演唱;而1999年1月李宗盛作词的林忆莲版「铿锵玫瑰」是这样写的:
她从不以为爱最美,她说,那全是虚伪
像旷野的玫瑰,用脆弱的花蕊
想迎接那旱季的雨水
……
彻夜狂欢过后的屋子更显孤独,中国女足从来都没逃离寂寞。
本文转自懂球帝,作者:Milio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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