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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届年轻人,正「蹲」一个理想林俊杰新歌 城市


更新日期:2022-08-22 12:43:00来源:网络点击:908883

城市就像一块海绵,吸汲着这些不断涌流的记忆的潮水,并且随之膨胀着。

城市就像一块海绵,吸汲着这些不断涌流的记忆的潮水,并且随之膨胀着。

——伊卡洛·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谁有使用空间的权利?我感觉自己身在这个城市,从各方面来说,它也算是我的城市。

——彼得·莫斯科维茨《杀死一座城市》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理想国imaginist公众号)

01.

正在逃离大城市的年轻人

这届年轻人,已经在酝酿着逃离北上广了。

大城市不够宜居,他们开始在小红书“蹲”一个宜居城市,在豆瓣“拜拜啦一线城市”“社畜迁徙计划中”等小组里相互交流不同城市的好与坏。他们“相信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栖息地与生活”,给自己的人生寻找新的出口。

在小红书搜“蹲一个宜居城市”

在小红书搜“蹲一个宜居城市”

最近,我们和几位在北京生活的朋友聊了聊对大城市的感受和对宜居城市的想象。

从大学到研究生再到工作,北漂8年的荷叶时不时地就会怀念起曾经学校旁边的小吃街。她戏称大学时光是她和北京的“蜜月期”:“那个时候就觉得北京什么都有,真的。晚上下晚课还可以从学校侧门溜出去吃路边摊,炸串、牛肉汤、烤冷面,摆摊的大叔们都混了个脸熟。后来那条巷子翻新整修,这些都没了,再后来新开了星巴克,我们一群穷学生也喝不起。”

决定离开北京,荷叶只用了一星期,但这些年她花了不少时间精力一次次地重新适应这座城市。“就感觉北京生活越来越单调了。”荷叶喜欢看电影,看话剧,这曾是她喜欢北京的一大理由。“以前经常和室友一起抢票,资料馆、人艺、鼓楼西、保利,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都知道。”工作了以后,荷叶很少再出门去看话剧,公司和家两点一线,上下班各50分钟的通勤,“加起来都够看一部电影了,可惜还得公交倒地铁。”

荷叶喜欢人间烟火气,比如夜市上的各种小商贩和路边摊,最能诠释她想象中的城市生活。她设想的宜居城市一定得是这样:“上班可以骑自行车,不用挤地铁。到了晚上街边能热热闹闹的,就像大学时候那样。”

这届年轻人,正「蹲」一个理想城市

业余摄影师小风两年前从上海搬来北京,除了给客户拍毕业照、写真,他的相机里攒了将近两千张照片,全是他拍摄的北京风景。“拍风景的时候我不喜欢连拍,就有人一直按快门然后再挑,我不太会那样。我一般找好角度只按一次快门,也是锻炼自己的摄影眼吧。”小风曾在上海待了三年,攒下一笔钱,够他在北京暂时做自由职业。他和在北京的朋友合租,朋友朝九晚五,常常开玩笑说好羡慕他不用上班。“他不知道我在上海的时候有多累。”

小风喜欢北京浓厚的人文气息,他去故宫两次都收获满满,一次雪天,一次晴天,感觉每变换一个角度,镜头下就出现新的美感。市区里,他最喜欢这类景点,不过有一次租车自驾去南边的十渡玩,他觉得要是住在郊区也挺好。“(那天)才发现在六环外开车这么舒服,不过想想也是。在市区打车,简直能堵死,关键一堵起来,可能就错过最好的拍摄时间了。”

两次搬家经历也是小风动了念头搬去郊区的原因之一:“房租太贵了,我们搬了两次家,从三环里到四环外,小区改造或者房东再装修房子就要涨价,搞不好哪天就真的就去郊区了。”但他暂时没有离开北京的打算,他觉得这些缺点只是些小瑕疵,在哪里生活都不是完美的。

这届年轻人,正「蹲」一个理想城市

大七北漂3年,刚刚裸辞回家,她最初来北京的原因,和不少人一样,是因为喜欢北京浓厚的历史人文氛围,以及工作机会多,前景好。从大七的小红书笔记可以看到不少关于北京的摄影作品和探店攻略,周末她还会去上舞蹈课,看展览。在北京的日子,她过得也很充实。

选择离开北京,大七用“卷不动了”来概括。临走的时候,她打包了10个行李箱,自己也没想到三年的时间居然攒了这么多物品。最初两年,大七没觉得多累,“可能刚去也有个新鲜劲儿,今年开始就有点摆烂了,撑不住了。”职场里的“内卷”,频繁的加班,再加上合租生活的琐细不便,都是她疲惫的原因。“租房是一个大问题,住得近吧,贵;住得远吧,通勤久。”尽管也有公交地铁,外卖快递等相当便利之处,但在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离开。

大七设想中的宜居城市,生活质量会高一些,节奏没有那么快,工作没有那么拼,能有时间专注在自己和家人的健康、内在的提升上。她曾提到想要去新一线城市试试,租房离工作的地方近一些,可以溜达着上班,不用天还没亮就赶车。“留在北京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身心俱疲。”

02.

谁“谋杀”了一座城市

“逃离北上广”的浪潮近几年反复出现,这背后有诸多因素:大城市快节奏的生活,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内卷”与“躺平”的拉扯,被工作伦理侵蚀个人生活的焦虑,都是促使大家逃离的缘由。

从城市的角度来看,我们对于一座城市是否宜居,是否“适合自己”的印象,又来源于哪些因素呢?是荷叶所怀念的充满烟火气的路边小摊,小风和大七喜欢的历史人文氛围,或者便利的公共交通,堵塞的城市环线?从表象深入下去,就涉及到城市规划与建设的问题。

选择逃离北上广的年轻人,不少是奔赴了“新一线”。在6月份小红书联合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DT财经发布的《蹲个城市:年轻人选择城市新需求洞察报告》中,通过年轻人在小红书寻求宜居城市的结果,统计得出中国宜居城市排名榜的前三分别为长沙、昆明和成都,而传统的“北上广深”超一线城市中,只有广州进入了前二十。从统计中也能看出,年轻人对于宜居城市的理解,也正从工资、房价等物质条件转向个性化需求,诸如“夜市”“二手旧货市场”“周边露营”“古建筑多”等选项逐渐增加。

这届年轻人,正「蹲」一个理想城市

但即便是成都这样年轻人向往的城市,也曾有过在地文化没落的阶段。历史学者王笛曾在接受界面文化专访时谈到,成都的茶馆文化因“清谈误国”而在晚清以后几度没落。从这一非常细小的切片,可以看到城市发展过程中一个很大的倾向,就是重视经济发展,而忽略了社区认同等其他看似“无用”甚至“有害”的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不知从何时起,曾经城市中那些象征着烟火气息的街边摊、小商贩,如今被视为“脏乱差”而消亡;大型高端商场越来越多,多样化的小商铺越来越少;宽阔的马路不断扩张,如同城市新生的血管,但可供行人漫步的小街道却越来越少。以经济发展为导向,忽视城市真实需求的规划,是一个全球性问题。在这样的规划中,城市不再宜居,多元文化衰落,甚至贫富差距拉大,纽约西村就是一个典型。出版于1961年的《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中,作者简·雅各布斯探讨了西村的魅力,听起来特别符合今天年轻人所设想的多元城市:多样化职业和阶级、小而形态各异的街道景观、文化上的多种流派。几十年以后,另一位在西村长大的自由记者彼得·莫斯科维茨在《杀死一座城市》中也记录了从大学回到西村,发现多元文化正在消失的经历。

简·雅各布斯&彼得·莫斯科维茨

简·雅各布斯&彼得·莫斯科维茨

试想:你离家上大学,到外地工作,多年以后再回到故乡,能发现什么?熟悉的老街被拆除重建;旧日的小餐馆不知怎么消失了,被高端超市、连锁咖啡馆或者银行取代;曾是一片长满野草的荒地,如今拔地而起一座座高楼大厦;当年住在市区的人由于房价而迁往远郊……这就是莫斯科维茨在西村的所见所闻,也是很多在大城市“漂”着的年轻人的感受。

发展永不停止,看到城市更加繁荣,很多人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但随着旧社区改建翻新,房价随之上涨,低收入群体逐渐离开,高收入群体占据了社区,大家彼此陌生,没有了能与近邻沟通的空间,曾经人与人的亲密连结消失了;少年时代曾熟悉的多样的在地文化,正在变得单一而乏味,这些是否也构成一种“往日不再”的忧虑?这种趋势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缙绅化。

缙绅化(gentrification),又叫绅士化、士绅化,最初由英国社会学家鲁思·格拉斯提出,其最根本的意思,是将城市原本为穷人和中产阶级提供的空间,改为供有钱人积累资本使用。1979年,菲利普·克莱将缙绅化分为四阶段:没有政府或机构的个人搬入贫困小区,并开始整修房屋,继而吸引了购买房产,并试图塑造新的小区样貌的人搬入,他们可能会将翻新小区作为投资;紧接着迁入者开始在小区内获得话语权,主导小区的各种政策,最后,小区变得越来越富有而昂贵,缙绅化继而随着原居民的迫迁而蔓延到其他地方。小风的搬家经历和大七的租房苦恼,在一定程度上就反映了缙绅化给社区带来的影响。

如今,随着全球化浪潮给城市带来的影响,许多学者认为缙绅化还存在着第五阶段,也就是“全球资本之手往下深入本地小区”。而在彼得·莫斯科维茨看来,缙绅化还有个“第零期”,也即是在城市规划政策制定时,就默许了此后各个程序的进行。文化需求、资本的投入以及一些不合理规划政策,都使得缙绅化得以开始。

这届年轻人,正「蹲」一个理想城市

“缙绅化”听起来陌生,实际上在生活中随处可感,它正是摧毁城市活力的力量之一。二战之后,如“田园城市”“光明城市”理论,以及北美各大城市的城市化妆运动,都致力于设计乌托邦式的、纪念性的、整齐划一的、标准化的城市,却忽视了真实的城市生活与多样性。雅各布斯提出,城市的本质在于多样性,城市规划的目的在于催生和协调多种功用来满足人的多样而复杂的需求。

可真实的城市或许恰好相反。在《杀死一座城市》中,一位生活在旧金山的黑人艺术家告诉作者,由于他们的工作室即将变成科技公司的办公空间,他不得不搬离。“这一切再也没有意义了,以前你会四处走走,听到有趣的谈话,灵感被启发,现在你只会听到人们谈生意,还有这个城市变得多糟糕。”回到西村后的莫斯科维茨也发出感慨,城市“形塑了我的人格,赋予我珍爱的内心生活,每天我都感受到这份人格和纽约的变化渐行渐远。”

缙绅化为城市带来金钱、新的居民、整建后的房地产,但同时也让城市变得难以负担,抹杀多样性,城市因此难以孕育独特、大胆的文化。缙绅化消毒净化了一切,“杀死”了一座座本该活力十足的城市。

03.

“蹲城市”,蹲幸福

王笛教授谈论城市的形象时曾说:“我认为一个城市形象好不好,取决于它对待下层人民的态度,也取决于本地居民对外来者的态度。城市需要多元化,可以有高档的,但也必须提供低档的。”缙绅化将城市从一个可供不同阶层的人生活变成了只供小部分人生活,而构建一个真正对所有居民都友好的城市,需要规划者与居民的共同参与,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都有可能通过建设城市本身带来切实的幸福感。

查尔斯·蒙哥马利在《幸福的都市栖居》讲述了“幸福市长”恩里克·佩尼亚洛萨的故事。他在1997年竞选波哥大市长,当时,这座城市已经非常不宜居,空气、交通、犯罪率种种问题困扰着居民们。佩尼亚洛萨不承诺让波哥大的居民更富有,而是要更幸福,他认为城市本身就可以带来幸福,于是他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大力建设公共空间:建设自行车道、公园、步行广场、图书馆等,同时提高了汽油税,建设公共汽车交通。随着这些举措的施行,波哥大逐渐变得宜居,交通事故减少,住院人数下降,雾霾有所减轻,人们的生活依然在正常轨道上,而且更幸福了。

2007年恩里克·佩尼亚洛萨于波哥大

2007年恩里克·佩尼亚洛萨于波哥大

从城市角度来说,保护、释出公有地,建设公共空间,提高基础设施建设,都可以是增强城市宜居感的举措。但城市同时需要自下而上的构建,也即普通人的行动。

对于他者生活的忽视,也会增强缙绅化的不断强化,我们能做些什么?莫斯科维茨选择主动增强与邻居的联系。“我有意地去结识我的邻居,在大厅相遇时我一定会打招呼,有问题的时候会发电子邮件给他们。……我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是什么,但这些行动让我跟所居住的这个地方有了更多联结。”这些也许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加在一起,可以彼此认可对方的生活和意义,建立城市应有样貌的共识,从而促进个体与城市之间的互相形塑。

面对不宜居的城市,“逃离”也可以是其中一个选项。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副研究员龚顺评点“蹲个城市”的统计结果时认为,现在的年轻人想要寻求更宜居的城市,绝不意味着想要就此躺平,而恰恰因为“年轻人有了生活新标准”。选择换个地方生活,意味着审视自己的生活习惯,直面自己与城市的关系,思考到底何为美好生活。而一旦我们开始思考并选择自己作为个体究竟要在哪儿生活、如何生活,放慢脚步,寻找人与人之间宝贵的联系时,就已经在为幸福都市的构建添砖加瓦了。

现在,大七正暂时在家休息,生活节奏慢下来,焦虑逐渐退潮,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在家真的太爽了!”隔着赛博聊天框,我也能感受到她的舒心。荷叶打算用工作存下来的钱去不同的城市转转,寻找心目中烟火气浓厚的宜居城市。小风还在到处拍北京——他镜头下的城市之美,不会被缙绅化摧毁。

而一切对幸福的追寻都将回归城市建设的本质,如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教授俞孔坚所言:“城市是个活的有机体,城市规划本身也是一个富有生命的活的过程。而价值观和社会道义,更确切地说是尊重和关怀普通人的价值观和道义是这个生命过程中跳动的心脏和灵魂。”

所以,“蹲城市”,其实也是“蹲生活”。

祝我们都“蹲”到幸福的城市生活。

参考资料:

1.[美]彼得·莫斯科维茨《杀死一座城市》| 理想国

2.[加]查尔斯·蒙哥马利《幸福的都市栖居》| 理想国

3.[美] 简·雅各布斯《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 译林出版社

4.俞孔坚:《高悬在城市上空的明镜——再读〈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

5.红网时刻:《小红书联合社科院发布报告:近9成00后想过换个城市生活》

6.界面文化:《历史学者王笛:一个城市形象好不好取决于它对待下层人民的态度 | 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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