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前门一带廊房头条的劝业场、观音寺街的青云阁、“首善第一楼”以及王府井的东安市场是京城里的四大著名商场。
前段时间，位于廊房头条的劝业场修复完成，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中。在介绍劝业场的历史时，有媒体提到了劝业场与王府井的东安市场、观音寺街的青云阁、菜市口的“首善第一楼”在民国时期京城商业中的领军地位。这些文章对东安市场、青云阁和劝业场所处位置的描述，笔者没有异议。如今，这三个商场有迹可循。只是对报道中所说“首善第一楼”在菜市口的说法产生了疑惑。当年的首善第一楼是在菜市口吗？
答案是否定的。当年京城的四大著名商场，除了东安市场在王府井之外，其他三家均在前门外的西南地区，也就是今天的大栅栏地区。劝业场建在廊房头条（其前门在廊房头条，后门在西河沿街），青云阁建在观音寺街（今大栅栏西街，其前门在观音寺街，后门在杨梅竹斜街），那么“首善第一楼”在哪呢？其实不远，它就在廊房头条路南，与如今修复的劝业场前门（南门）相对。有所不同的是，当年与劝业场前门相对的是“首善第一楼”的后门，而“首善第一楼”的前门开在廊房二条里。
那时候，逛完大栅栏，顺着门框胡同向北溜达到廊房二条向右一拐，就进了路北的“首善第一楼”，逛完之后，出了“首善第一楼”的后门，直接过马路就到了劝业场前门。纵观当年前门外的这三大商场，会发现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设有前门和后门，而它们的前门和后门又都分别开在两条街上：劝业场建在西河沿街与廊房头条之间，“首善第一楼”建在廊房头条与廊房二条之间，青云阁建在杨梅竹斜街与观音寺街之间。三个商场相互不远的距离，使游人逛起来更感便捷。可以想象，当年游客们从这三个商场的前门和后门涌进涌出是何等的火爆！
当时大栅栏地区的这三大商场，是相对集中的新型商业，既有百货商场的规模，又有娱乐项目的氛围，适应了当时社会的改良潮流，一时生意颇为兴隆。当年一首竹枝词曾这样写道：“货物蒐罗遍五洲，纷纷男女往来稠，大观游罢青云去，乘兴还登第一楼。”
“首善第一楼”与青云阁都是三层建筑，外表没有像四层的劝业场那样洋味十足光鲜华丽，而是更具中国传统特色，因此更平民化一些。
1923年出版的《北京实用指南》对“首善第一楼”内的商业布局是这样介绍的：“首善第一楼，在正阳门外廊房头条胡同。楼三层，南北八间，东西五间，合计全楼之屋，凡七十八间。上层之南为玉芳照相馆，北为畅怀春茶楼，西南为球房。中层之南为中兴玉理发所，北为碧岩轩茶楼，若东若西，则除电镀漆器茶店外，率为镶牙补眼之室。下层则货物杂陈，五光十色，灿然夺目……上层茶楼，座亦常满。”
老舍的名作《茶馆》，描写了老北京茶馆的兴衰变迁和社会众生相。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北京这样的茶馆确有不少，有些茶馆为适应商业潮流的新变化而开在了商场里。民国时期，这四家商场里，都开有茶馆。东安市场的东安楼、中兴楼、舫兴楼、裕源堂等，劝业场的蓬莱春、玉楼春等，青云阁的玉壶春和“首善第一楼”里的碧岩轩、畅怀春等，都是较有名气的茶馆。而在大栅栏地区这三家商场中所开的茶馆里，“首善第一楼”的畅怀春名气更响，每天往来的人流络绎不绝。
所谓名气大，不是它的茶品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畅怀春当时聚拢了京城里喜欢京剧的很多“名票”，而且这里是最有名的“清音桌儿”。所谓“清音桌儿”就是不化妆、不着戏服，依现场情况安排戏码的演唱方式。畅怀春由当时的名票胡显亭主持，胡显亭有“票界张春彦”的雅号，跟名票邢君明唱的《珠帘寨》为一绝。那时的畅怀春茶馆，每天锣鼓响个不停，各路票友纷至沓来，唱的、拉的、打的、敲的，样样俱全。
畅怀春茶馆里卖的是茶水，唱的、听的分文不取。票友们在此既可饮茶，又可切磋技艺过足戏瘾，而老百姓们可以到那里听唱、喝茶、会友。当年戏曲界的一些名角也常来此处会友聊天。那时的畅怀春茶馆就像今天的文艺沙龙一样，是京城里京剧票友们的根据地，因而人气大盛。后来，青云阁、劝业场等商场里的茶馆也追随仿效。
“首善第一楼”较之那三个商场，是开业最晚，也是寿命最短的。青云阁开业于清朝的乾隆年间，东安市场开业于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劝业场开业于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首善第一楼”开业于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到了1937年，随着日寇的铁蹄踏进京城，“首善第一楼”就彻底沦落了。
如今，东安市场在原地建起了高楼，劝业场在原来框架的基础上得以修缮，青云阁还保存着原来的骨架和模样，静静地看着周围的沧桑变迁，而“首善第一楼”，早已化为云烟，消失在岁月中。邱崇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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