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手缝中式传统衣服的小裁缝。”这是福棉棉的理想。“针线最是消弭时间,—件衣裳从秋天缝到冬天,竟浑然不觉。”她喜欢跟人分享手缝中式衣裳时的点滴感悟,细腻、琐碎、柔软,我心想这该是个有闲之人。了解后才发现,福棉棉是个上班族,常加班。不过,一切习惯了就好,把针线和布料随身带着,甚至等客户的时候也缝两针。飞针走线间,时光流转,抬头只见“斜光照墟落”,福棉棉安于自在。
捡拾时光慢慢缝
“上周末盘到半夜,睡了四五个小时又起来,终于在晨光中盘好了一副花扣。”福棉棉把布裁成1cm多宽的窄条,再包棉线,手工缝扣条。“好的扣条要松紧适度、平直,不能盘旋扭曲。这是一个繁复的过程,一整晚才能缝出一小段……”很多时候,忙碌几个晚上,成果也只是一根几米的扣条。
“为什么不用缝纫机？”这样的问题,我都不好意思拿来提问。福棉棉说：“这种细密缓慢的针线碰触,像收音机里的昆曲,低声慢吟,余音绵绵。”针和线碰触的声音,耳朵是听不到的,但是“心”听得到。
福棉棉制作一件蓝色龟裂纹的香云纱衣裳,一边做,一边干脆醉在里面了。“早起,晨光中裁香云纱,纹理似水光滟潋,如太阳初升时的湖面。”她说,香云纱的颜色,迎光、逆光、清晨、黄昏,都不一样,神奇的变幻让人猝不及防。
香云纱相对棉麻的质朴,多了分贵气,所以,福棉棉盘了对花扣来配,让素净里生出一点妩媚来。绲边采用“细镶绲”,绲黑边,再嵌一道细细的深蓝线条,让蓝色和绲边都多一个层次。“如果远观,和单一绲边其实是同样的效果,这些细节是留给自己细细玩味的。”衣服虽然是做给别人的,但“裁缝”并不把做衣服当成一件差事,而是一次缓慢的享受,一段心灵之旅。
夏秋交接的季节,福棉棉偶然从布料市场得来一段棉布,薄、轻软,开满繁花,她决定用它来缝一件偏襟衣裳,剪、抻、拔、归、偏襟、斜裁、缝制,完全遵循传统做法,一针一线细密缝纫。不仅这件,福棉棉手下所有的衣裳,都从一块美好的布料开始,然后一针一线,小心慢缝,从春到夏,从秋到冬。我觉得福棉棉跟衣裳之前是一种“不负时光不负卿”的关系,福棉棉说这么做,“权当向传统致敬”。她的手艺是妈妈教的,妈妈的手艺传自祖祖,祖祖是一个裁缝,“我想把一件传统中式衣裳诞生的过程整理和记录下来。”
简单的生活,勇敢的心
福棉棉的家乡是川滇交界的一个小城,街道店铺保持着20多年前的模样,堆满新鲜蔬果的小巷闹闹攘攘,人们每天晒太阳、打毛线、绣花、打牌。福棉棉热爱充满生活气息的家乡,但是她已在成都生活了10年！在她看来,这并不矛盾,“小的时候很想走出家乡去看看,但只有走出去,经历过,渐渐从心智到阅历都逐渐成熟,才最终会想清楚自己要的是怎样的生活。”
初夏的某个周末,福棉棉突然想要只鸟儿,早起开始画图纸,中午就开始手缝。妈妈午觉起来看到她正往鸟儿肚子里填棉花,就说：“对面楼的机站都搭好了,你的鸟还没缝好！”
鸟儿成形后,得到了妈妈的夸赞,紧接着做了第二只。第二天晚上回家,拿起鸟来把玩,发现接头处的缝缝平滑又工整,几乎看不出接头的痕迹,一问才知道妈妈帮她重新做过了。鸟儿被爸爸放在茶具已为了有鸟语花香的氛围,爸爸大清早买了一只会叫的电动鸟儿,藏在窗帘后,但凡有人碰着窗子或窗帘,就会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
“一直以为自己是热爱生活的,其实爸妈才是真正热爱生活、懂得生活之美的人。”福棉棉说,他们可以将废弃的木箱改为花器,用零碎布头拼成香囊、靠垫；即便在花盆里种辣椒和丝瓜,也可以栽培得葱郁繁茂；家里永远收抬得洁净整齐,花的叶片也会洗得干干净净,连废弃的塑料袋都会叠得方正妥帖……
福棉棉说：“我爱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慢一点,静一点。”她希望自己以后能在城郊或者小城镇里生活得比较安闲。目前福棉棉每天下班几乎都在深夜了,即便如此,回到家也要做会儿手工,看电视时,“手里如果空着会觉得缺了什么。”就连朋友聚会,出门谈事情都会带上针线,一边聊一边做,“有时候是缭缝一段扣条,有时候是绣一个小杯垫的图案,材料都会随身携带。”
工作再忙,依然会花时间生活,所以福棉棉对目前的状态比较满意。“虽然忙,但这是自己选择的结果,也是为了将来做准备。”她理想的生活状态是,忙工作的时候住在城里,不忙就去院子住,潮湿、寒冷的时候去郊外住,“要有窗,推开就看见,一片绿色；要有画、有茶、有莲蓬,画框要原木、窄边；一定要有以往的传承、生活的气息和花草的生气；家具一定是要木质,有好的漆面,能在以后的生活中跟随自己一起沉淀出包浆,款式要简洁……”
对于美好的生活,福棉棉有很多设想,但是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想要获得比较自由的生活方式,而让父母担心。她有很多可以从事自由职业的优势,但在没有做好能力和经济双重准备的前提下,她会延续眼下的生活。自由是可以追求的,但要自由得安心,才是生活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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